第九十九回伪善藏奸为虎伥神功伤敌创妖狐

孟霆说道:“任大侠,请你看在我的分上,帮个忙吧。”原来任天吾变节投敌之事,孟霆亦曾有所闻,但尚未知道是真是假。他这么说是有心给任天吾找个借口,好让他放心救治安达。因为孟霆也不想王府的随从,在他的镖局死掉。

任天吾装出一副勉强的神气,说道:“好,冲着孟老镖头的面子,我只能破一破例,给官府中人看病了。”言下之意,他“买的”可不是“小王爷”的面子。

但他这么一说,尾巴可也露出来了。别的客人或许还没窥破,孟霆是早就对他犯了疑的,立即就想道:“他敢公然在这里露面,又敢故意表示他不是买完颜豪的面子,他是凭了什么?只怕是特地做作好让人家知道他还是‘侠义道’吧?看来那个传闻,只怕是真非假了。”

任天吾替安达把了把脉,心内暗暗吃惊,要知他的少阳神功虽然还不及谷啸风那样高明,但安达受了少阳神功之伤,他是看得出来的。不禁起了疑心:“难道谷啸风这小子也来了这里么?”

完颜豪道:“任老先生,他怎么样?是否受人暗算?”

任天吾不愿当众抖露,说道:“他是得了急病,但不碍事,我会替他治好。”

完颜豪道:“好,那就多多拜托你老先生啦。”

完颜豪与随从走了之后,任天吾“哼”了一声,说道:“算这位朋友运气不错。倘非他是你的客人,我绝不会理这闲事。”

孟霆说道:“是,我知道,任大侠你要什么东西来救治他,尽管吩咐。”

任天吾道:“我只要一间静室。”孟霆道:“好,请随我来。”

赵斌父子自告奋勇,把那臭气熏天的安达抬入静室。任天吾和孟霆跟在后面,任天吾忽道:“咦,那人是谁?”用手一指通往厨房的门,原来正有一条人影闪入厨房。那间静室和厨房之间,有一条曲折的甬道,光线不足,那人的背影看得模糊不清。

孟霆怔了一怔,说道:“大概是烧火小厮吧。”任天吾道:“这人的背影我好像有点眼熟,待我看看。”

就在此时,只见孟霆的次子孟印陪着那小厮从另一扇角门走出去,孟霆喝道:“这小厮哪里来的?”孟印说道:“是送煤球来的。”任天吾定睛一看,只见那个小厮果然是满面煤炭,疑心去了一半。孟印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任天吾想道:“这孩子该不至于向他爹爹撒谎吧?而且他也绝不可能认识谷啸风。”

本来任天吾还想过去仔细察看的,但就在此时,那个已经抬入静室的安达忽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孟霆乘机说道:“这位安大人似乎有点不妙,任大侠,请你看在我的分上,还是赶快将他救治吧。”

任天吾虽有把握医好安达,但也怕时间拖得久了,安达禁不起折磨,变成残废,医好了也会埋怨自己。便道:“不劳叮嘱,我会赶紧救治他的。孟老镖头,你请便吧。”他要和安达私自说话,当然不愿有人在旁。赵斌父子想献殷勤,也都给他遣走。

孟霆说道:“赵兄,我要换过一套衣裳,请你替我招呼一会客人。”

赵斌苦笑道:“那位安大人撒了一裤裆的屎尿,我的衣裳也给弄脏了吧。好在有伯奎他们在外面知客,咱们换了衣裳出去也是无妨。”

孟霆待他们父子进入自己的房间之后,悄悄走入厨房。在厨房后面的小天井里,果然发现那个“送煤球的小厮”还在哪里,另外还有两个人陪着他,一个是他儿子孟印,一个是镖局中四大镖头之一的徐子嘉。

那小厮抹了抹脸,笑道:“孟老镖头,你想不到会是我吧?”

孟霆看清楚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小厮,不是别个,正是谷啸风。

孟霆连忙把谷啸风带入另一间静室,关上房门,悄声说道:“谷少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谷啸风笑道:“我是奉了柳女侠之命来看你的,不得不来。幸好徐子嘉认得我,马上给我化装变成一个送煤球的小厮,令郎也极机灵,替我撒谎,任天吾大概还不会想到是我吧?我这舅父业已变节,孟老镖头想也知道了吧?”

孟霆说道:“他已经有点疑心了,但现在咱们暂且也不必去管他了。柳女侠叫你来可有什么紧要的事?”

谷啸风道:“没什么紧要的事,不过他想请你帮忙留在金京,打探敌人的消息。”

孟霆苦笑道:“完颜豪来过我这间镖局,看来他对我恐怕亦有点疑心了。我要离开大都也不可能啦。但不知咱们以后怎样联络?”

谷啸风道:“我住在鸿福绸缎店,那位丁老板是长鲸帮的人。长鲸帮和金鸡岭不久前订了盟约,是自己人。”

孟霆说道:“怪不得程老狼刚才找他说话。或许他们对他也起了疑心了。”

谷啸风道:“丁老板掩饰得很好,他们似乎尚未看出破绽。”

孟霆不敢在里面逗留太久,说道:“谷少侠,你还有什么事么?”

谷啸风道:“是还有一件私事。”一面说话,一面掏出一叠银票。

孟霆怔了一怔,说道:“你这是干嘛?”谷啸风道:“这是折合一千两金子的银票,家岳托我转交给你,请你赏面收下。”

孟霆道:“这算什么?”

谷啸风道:“家岳说,他当年请你保镖,还欠你一半镖银,是应该补给你的。”

孟霆怫然不悦,说道:“当年我不知道托我保镖的人是你的岳父,如今已经知道,怎能还要他的镖银?再说,认真按照镖行的规矩,我未能护送韩姑娘到你府上,实为有负所托,我也没有面子敢要这个镖银。”

谷啸风道:“孟老镖头言重了。那次佩瑛蒙你护送,我和她都是很感激你的。虽然路上出了事情,但你已经是尽了力了。”

孟霆怒道:“你一定要把金子给我,那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了。”

谷啸风道:“孟老镖头,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孟霆道:“但说无妨。”谷啸风道:“贵镖局在大都重新开张,是不是欠缺一点资金?”

孟霆道:“我就是没有钱用,也不能要你们的。”

谷啸风道:“孟老镖头,时候无多,请恕我只能把话直说了。据我所知,贵局招了新股,但那新股东赵斌,依我看来,却似乎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孟霆说道:“他是有点势利,但还不是坏人。我找他合伙,也不完全是为了钱,因为他在大都交游广阔,镖局要在大都站得住脚,正也需要这样的人。”

谷啸风道:“一个人名利之心太重,就有走到歪路的危险。孟老镖头,你的阅历比我深得多,这层道理,当然比我更为明白。”

孟霆道:“我知道,我会提防他的。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