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变生肘腋情何忍祸起江心事更奇(第3/6页)

武林中有个戒条,说是武功有如钱财,不可随便在人前露眼,但蓬莱魔女露了这手惊世骇俗的轻功,倒不是忘了这个戒条,而是有意如此。她见那艄公神色诧异,心中想道:“让你知道我不是寻常女子,也好去了你的顾虑。”

那艄公道:“小娘子坐稳,开船啦!”提起一杆黑漆漆的篙来,在岸边一点,小舟如箭,破浪前行,转瞬间已到江心。蓬莱魔女心头微凛:“想不到这艄公也不是等闲之辈,我倒要小心了。”原来蓬莱魔女武学深湛,早就看出这艄公是练过武艺的“会家”,但却还未想到这艄公的本领,尚在她估计之上。从那艄公以铁篙开船的功力看来,起码有十年以上的内功根底。

蓬莱魔女艺高胆大,虽多了几分小心,却也不怎样在意,心想:“即使你是贼船,我也不惧。”当下淡淡一笑,说道:“艄公,你气力可不小啊。”那艄公道:“小人是靠气力吃饭的,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也多少得练一点防身本领。”蓬莱魔女心想:“不错,他若不是有这一身本事,又怎敢在长江撑船。我实是不该太多疑了。”

艄公叫道:“浑家(妻子),你出来见见客人。”后舱钻出一个妇人来,约有三十多岁年纪,一双眼滴溜溜的在蓬莱魔女身上打了一转,福了一福,说道:“小娘子,你真是好胆量,一个人横渡长江。”蓬莱魔女道:“我急着过江投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好在你们夫妻都这么了得。搭上你们的船,我也可以安心了。”蓬莱魔女一眼看出这妇人的武功,更在她丈夫之上,索性一口就给她道破。那妇人也暗暗吃惊,心想:“她自称姓柳,莫非就是那名震北国的蓬莱魔女柳清瑶?眼光好不厉害,我倒不可鲁莽从事了。”

那妇人道:“今天风大浪大,逆水行舟,要到对岸,只怕要个小半天工夫。小娘子,我给你弄点吃的好吗?舱里还有几尾鲜鱼,可以做菜。”蓬莱魔女道:“多谢了,我还不饿,不必费神。”那妇人道:“对岸未必找得着人家,我看你还是在船上吃了饭的好。”蓬莱魔女见她盛意拳拳,说道:“也好,那我就叨扰你了。”

那妇人进了后舱,片刻又再出来,说道:“小娘子,你若口渴,这里有茶。”将一个茶壶放在蓬莱魔女身边,回舱去弄饭。

蓬莱魔女正感口渴,倒了一杯热茶,在鼻端一闻,只觉一股清香,却香得有点古怪,蓬莱魔女心里冷笑,想道:“我正想知道你们的底细,且喝你这杯茶试试。”

蓬莱魔女一口喝下,面色陡变,大怒喝道:“岂有此理,你们竟敢害我!这杯茶我还敬了!”中指一伸,一条水线从她指端激射出来。原来蓬莱魔女早有防备,一喝下去,知是毒茶,立即默运玄功,把毒茶从中指射出。

蓬莱魔女年纪轻轻。内功早却已到了上乘境界,除非是有孔雀胆、鹤顶红、苗山阴风洞的黑心莲、闽南桃花溪百年茉莉根之类的剧毒之物,方能致她死命,一般的药物,决不能使她中毒。这杯毒茶下的是那艄公秘制的蒙汗药加酥骨散,虽然也很厉害,但蓬莱魔女早有防备,喝了下去,只不过等于喝了一杯普通的热茶。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当下她默运玄功,将毒茶迫成一条水线,从中指指端激射而出,船舱与船头约有七八尺距离,那艄公霍地侧身,饶是他闪避得快,头面上也已溅上了几点,热辣辣的好不难受。说时迟,那时快,蓬莱魔女剑已出鞘,向那艄公扑去。

艄公这一惊非同小可,提起铁篙一挡,“咔嚓”一声,铁篙被削去了一截。蓬莱魔女使的本来不是宝剑,但经过她的内功妙用,居然一样削铁如泥,那艄公更是吃惊,暗暗叫苦。

瞬息之间,蓬莱魔女连攻七剑,那支铁篙给她削得寸寸缩短,只剩下小小一节。那艄公把铁桨一扳,船身打了个横,蓬莱魔女一剑刺出,剑尖略歪,“嗤”的一声,剑光从那艄公头顶削过,乱发蓬蓬,登时随着剑光飞起。

蓬莱魔女心道:“可不能将他杀死,杀死了他,可没人给我驾船。”她的剑法收发随心,手腕一抖,剑尖恰好指着那艄公的咽喉,却没有将它割破,喝道:“你服不服?还想不想再打?说吧,你为什么意图害我?”

那艄公狡狯之极,一听就知蓬莱魔女有所顾忌,不敢杀他,便即叫道:“柳女侠,你把剑拿开,我说,我说。是有人指使我的。……”蓬莱魔女道:“是谁?快说!”那艄公趁她说话的当儿,忽地一个倒翻筋斗,跳下长江。

蓬莱魔女此时若是一剑刺出,早已要了那艄公的性命,但她有所顾虑,稍一犹疑,那艄公已是头下脚上,一个倒栽葱冲入江心。蓬莱魔女喝道:“要想逃么?起来!”疾的伸手,便抓那艄公的脚跟。

忽觉背后暗器破空之声,原来是那艄公的妻子已经出来,人还未到,暗器先发,蓬莱魔女运起护体神功,叮当几声,将三枚钢镖、两支甩手箭全都震落!但在这刹那,她要运功抵御暗器,手上那一抓的劲力不免便要稍稍放松,那艄公以全身的重量冲下,蓬莱魔女抓他不牢,竟给他潜入水底去了。

那妇人冷笑道:“好个蓬莱魔女,果然名不虚传,但在这水上,却还不轮不到你来逞能!”蓬莱魔女霍地转身,喝道:“好,我倒要看你有什么能为?”在这一转身间,左手也已把拂尘取下,一招“万缕千丝”,便要施展拂尘拂穴的绝技,制服这个妇人。

就在此时,小船忽地向上抛起,打了个转,船尾变作了船头,船身倾斜,几乎就要覆没在风浪之中。原来是那艄公在水底弄的手脚,他趁着一个浪头打来,将船底一托,推得它团团乱转。

蓬莱魔女那一招拂出,登时失了准头;只听得竹木碎裂的格格声响,原来是拂尘扫着了板壁,打碎了好大一块。那妇人笑道:“有胆的你就把这船拆了吧!”蓬莱魔女瞿然一惊,心道:“毁了此船,我胜也是败了。”要知她不懂水性,在这大江之上,第一要保存此船,第二还得有人给她撑船。这么一来。蓬莱魔女便不得不有所顾忌,既不敢使用杀手,也不敢运足功力。许多在陆地上可以使用的厉害打法,在这小船上都不能使用。

蓬莱魔女感到有点儿晕眩,连忙用重身法定住船身。那妇人使一对分水蛾眉刺疾攻几招,蓬莱魔女兀立船头,一步不移,挥剑将她的招数一一化开。这妇人的本领比她丈夫高明得多,但比起蓬莱魔女还是差得太远,若不是蓬莱魔女有所顾忌。焉能容她拆过十招。

那妇人过了十招,忽地笑道:“好,在这船上算你本事高强,我可要失陪啦!”蓬莱魔女喝道:“往哪里去?”振臂一挥,“当”的一声,将那妇人的一支蛾眉刺削断,施展绝顶轻功,一个“移形换位”,已截住了那妇人的去路,教她不能跳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