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极望遥天愁黯黯眼中蓬岛路漫漫(第4/5页)

李沁梅听了,拔脚便跑,冯琳叫道:“梅儿!”李沁梅道:“我要把他唤回来!”冯琳没有办法,只好和女儿一同下山,走至海边,但见月光之下,海平如镜,极目远眺,隐隐可以看到海中心一个黑点。李沁梅叫道:“世遗哥哥,你听得见我吗?”冯琳仰天长啸,随着鼓荡丹田之气,发声呼道:“金世遗,你回来!”冯琳使出“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在毫无阻隔的海面上,最少可以传出十余二十里,可是那只船却不见回来,再过一会,连黑点也不见了。李沁梅海边怅望,目断遥天,禁不住伤心泪下。

其实冯琳的叫声,金世遗是听到了的,但是,可惜他没有听到李沁梅的声音。他只道李沁梅已往苏州,哪想得到,她竟是和母亲同在海边向他呼唤。金世遗本来就要避开冯琳,他只听到冯琳的声音,反而吓得他赶紧张起风帆,船走得更快了。

厉胜男笑了一笑,道:“这妇人是谁?”金世遗冷冷说道:“天山冯琳。”厉胜男笑道:“啊,原来是李沁梅的母亲,岳母唤女婿,你为什么不答应她?”金世遗怒道:“你胡说什么?”金世遗被她迫着一同出海,对她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不假辞色。厉胜男却似并不放在心上,过了一会,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金世遗啊,你听过一句‘同舟共济’的古语么?”金世遗道:“怎么?”厉胜男“噗嗤”笑道:“你知道这句话就好了,你尽管对我不高兴,可是如今咱们是同在一条船上啊!”金世遗拿她没有办法,心想海程遥远,不知何日才寻得到那个古怪的海岛,总不能终日不言不笑,冷漠对她。这样一想,对厉胜男的怒气便减了几分,说道:“我本来对你没有什么,只是你太欢喜捉弄人了。”厉胜男笑道:“我不过是学你的行事而已,说到捉弄别人,你还是我的老前辈呢!”金世遗啼笑皆非,回想起自己过往种种向人恶作剧的事情,暗笑这真是一个“活报应”。

厉胜男聪明活泼,好比一枝解语鲜花,懂得的古怪事儿也颇多,金世遗和她在浩瀚无边的海洋之中航行,倒是减了不少寂寞。金世遗这只海船是雇工定造的,比海客载货的洋船当然小得多,但用的是上等木材,十分坚固,速度也要比一般海船为快。他在船上贮备了两个月的粮食柴火,就是欠缺新鲜的肉食,厉胜男不懂得掌舵,闲里无事,就在船上钓鱼,她烹调的本领倒是不错,每天给金世遗弄饭洗衣,天天吃鱼,也弄得出许多花样,把金世遗服侍得甚为周到。这样航行了几天,金世遗虽然还谈不上对她有什么好感,但最少对她的恶感却是减轻了许多!

在海上过了几天,闲来无事,金世遗就给她讲一些武林中的奇闻异事,厉胜男也将她祖先的故事讲给金世遗听,原来她的祖先就是在三百年前邪派中有数的人物——厉抗天。厉抗天是当时邪派第一高手乔北溟的弟子,又是他的管家,当时也曾闻名天下。不过过了三百年之后,如今知道乔北溟的已经不多,知道厉抗天的,更是少之又少,据厉胜男说,乔北溟当年受了重伤之后,厉抗天甘冒性命的危险,一直不肯离开他。后来以形势所迫,乔北溟孤身出海,临走之时,把他的武功典籍都传给他。乔北溟则发誓要待自己融会了正邪各派的武功,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之后才重回中土。可是他一去之后,就永远不回来了。厉家藏有乔北溟的武功典籍,代代相传,从来不敢向外面露过口风,却不知怎的会给孟神通知道,杀了厉家男女数十口,抢去了若干秘典,其中包括了练“修罗阴煞功”的秘法。厉家只逃出厉胜男的母亲和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她,而她的母亲也在几年前死了。

厉胜男说起三百年前之事,好像颇以她的祖先为荣,说起乔北溟师徒当时大闹中原,杀得各路英雄闻风远避的事迹,兀自眉飞色舞。金世遗不禁起了隐忧,心想:要是帮她找到了乔北溟在海岛上埋藏的武功秘笈,她除了报仇之外,会不会藉此而成为一女魔头呢?不过金世遗已答应了她,如今又一同出海,当然是不能再反悔的了。

还有一点金世遗不解的是:据厉胜男所说,乔北溟出海之后,厉抗天便隐入深山,那么厉胜男又怎知乔北溟已在海外练成正邪合一、超迈前人的绝顶武功,因此便要急急找寻他后半世的武功心得?金世遗也曾试探过她,厉胜男狡猾得很,一碰到金世遗试探,就把话题绕开。

最初几天,海面平静,船行平稳,厉胜男也常常站到船头眺望海景。到了第五天的中午时分,厉胜男正在船头钓鱼,忽见海上鱼群跃出水面,奇奇怪怪无所不有,有张了翅膀的飞鱼,有像伞子一样的水母,有一张嘴便吐出一大团漆黑墨水的大墨鱼……厉胜男正要叫金世遗来看,忽觉船身动荡。金世遗叫道:“快回舱来!”话犹未了,忽听得海啸如雷,狂涛陡起,一股巨浪突然冲上船头,厉胜男吓得腿都软了。金世遗一把将她抓住,拖了回来,厉胜男衣裳尽湿,但见金世遗神色惊慌,喃喃说道:“天色晴朗,怎么突然起了海啸?”厉胜男问道:“什么海啸?”金世遗道:“那是海底受了震动,波浪卷起的啸声。现在并没有大风暴,难道是哪一处的火山提前爆发了?”厉胜男道:“咦,你是知道有哪个海岛的火山,要在什么时候爆发的么?你说的提前爆发是什么意思?”

话犹未了,一个巨浪像山峰般冲来,小船随着洪峰抛起,厉胜男从未受过风浪之苦,如何禁受得起,但觉眼前金星乱冒,有如腾云驾雾一般,急忙卧倒船舱,双手牢牢抱着一个米袋。小船随着波涛起伏,厉胜男的五脏六腑都好像要翻转过来,登时大呕特呕,连隔夜的宿饭都呕了出来。

浪头一个一个地打上船头,金世遗也变成落汤鸡了。好在他惯经风浪,立即斩断桅杆,卸下风帆,镇定把舵。一面运用“千斤坠”的内家功力,稳住船身。小船在急流巨湍之中打了几个盘旋,终于脱了险境。可是船身已破了几个裂口,金世遗只得把积存的十几袋米堵住。然后将厉胜男扶了起来。

厉胜男呻吟道:“早知道风浪如此险恶,我宁可不要什么武功秘笈了。”坐起来抬头一看,但见金世遗笑容满面,虽然浑身湿透,却好像高兴非凡。

厉胜男嗔道:“我快要死了,你高兴啦!”金世遗笑道:“你死不了,好好地躺一会儿,我找药给你吃。哈,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厉胜男道:“谁知道你安着什么坏心眼儿?”金世遗大笑道:“我本来不是好人,但这次却是安着好心眼儿。你觉得吗,海水是冷的。”厉胜男道:“海水不是冷的难道还是热的吗?”金世遗道:“若然火山爆发,海水就是热的了。哈,哈,我看错了,火山并没有爆发。这次的海啸,大约是因为海底地震,而且震动得也还不算剧烈。”说到此处,忽然又有点忧形于色,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引起地震?难道是火山快要爆发的预兆?”厉胜男忍不住问道:“喂,你说了好几次火山爆发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