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荒山隐士迎佳客美酒甜言惑少年(第4/5页)

秦元浩想得如意,不料那少年的动作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这姓文的少年一来恨秦元浩在这少女的面前将他较量下去,大大损伤了他的颜面;二来见这少女拔剑出鞘,却迟迟不肯上前,心中更为愤怒。秦元浩突然收手,他不假思索,一剑就猛刺过去。

秦元浩大吃一惊,但他毕竟是武当高徒,在这性命俄顷之间,显出他的超凡本领,一个“移形换位”,立即便还了一招“弯弓射雕”。

这一招“弯弓射雕”乃是攻敌之所必救,依照常理,这少年必须闪避,同时变招招架才行。但不料这少年出手之时,以为有机可乘,志在必得,使的竟是一招极为霸道的强攻招数,名为“插羽破天骄”,一招之中,包含着三个式子,必须一气呵成,才能制敌死命的。这少年唯恐剑势不够凌厉,全力使出,一时间哪能收得住势子?

眼看双方就要两败俱伤,这少女失声叫道:“爹爹,快来!”忽听得“铮、铮”两声,就在双方的剑尖堪堪就要刺着对方的时候,突然一条人影,闪电般的来到,伸指疾弹,秦元浩和那少年的长剑竟然在他一弹之下,同时脱手。

秦元浩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他和这姓文的少年剑势都是引满待发的,劲道何等凌厉遒劲?这人能够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同时将他们的两把长剑弹得飞出手去,这是何等本领,何等功力!秦元浩心想:“似此能为,本派之中,除了师父或者可以做到之外,松石师叔,只怕也未必能够。他若是含有敌意的话,这,这可是不堪设想。”但看他同时也将那少年的长剑弹飞,看来又似乎有心化解,并非对自己含有敌意。

这人是个书生装束的中年汉子,举止甚为文雅,秦元浩正在惊愕之际,他已经向秦元浩作了个揖,说道:“这位小哥受惊了,请恕犬子无知,文某代犬子赔罪。”

这姓文的少年面红过耳,说道:“爹爹,你……”那中年书生怒道:“我平日怎样教训你的,岂可对客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快给我向贵客赔罪!”

秦元浩连忙向这中年书生还礼,惶恐说道:“请不要怪责令郎,这原是我的不对。”姓文的少年道:“是呀,他偷看我们练武,我这才和他动手的。”

这中年书生摇了摇头,冷笑道:“笑话,笑话,人家武当派的名门弟子,你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别人会放在眼里?”

秦元浩见这人痛责他的儿子,心中怒气早已消得一干二净,反而觉得于心不安了,连忙说道:“令郎剑法高明,我是极为钦佩。此次我虽是无心偷看,但闯进贵府,也是不该。请容我向主人赔罪。”那中年书生听了,忽地哈哈一笑。

秦元浩不知他因何发笑,正自纳罕。忽见这中年书生向后一指,说道:“这位封大哥才是此地的主人,我是在他家作客的。”秦元浩随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五旬,颏下留着三绺长须的汉子从一个月牙形的角门走了出来。那少女叫了一声“爹爹”,立即向他跑去,边走边说道:“爹爹,你为什么这许久不出来,你没听见我叫你么?哎,刚才,刚才真险……”

那姓封的主人笑道:“嫦儿,我都知道了。难得有武当派的高足到来,当真是稀客,稀客。请恕我有失迎迓了。”秦元浩忙向主人施礼,并向他们请教姓名。这才知道主人是姓封名子超,他的女儿名叫封妙嫦。中年书生名叫文道庄,他的儿子名叫文胜中。

秦元浩向主人谢过不究误闯之罪。封子超笑道:“秦少侠到来,那是我们请也请不到的。看秦少侠的剑法,想必是出于贵派掌门雷老前辈的亲自传授吧?”秦元浩这才知道刚才自己与文胜中比剑之时,他们已在偷看了。

长辈偷看小辈的功夫,可能是要判明他的门派来历,也可能是出于爱护之意,事后可以加以指点的。总之不论他的用意如何,长辈偷看小辈过招,却算不得是失礼之事。秦元浩天性纯厚,又是初次出道,无甚机心,他根本没有猜测对方的用意,当下就恭恭敬敬地笑道:“正是家师。”

封子超哈哈笑道:“那更越发难得了。尊师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是仰慕已久的了。难得秦少侠到来,请容我以一杯水酒相敬,略尽地主之谊。”

秦元浩道:“这个晚辈可不敢当。”封子超劝道:“天色已经晚了,这徂徕山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秦少侠也得有个投宿之处,何不容我稍尽地主之谊?”

文道庄笑道:“秦少侠莫非是因小儿无礼,心中尚有芥蒂么?中儿,快过来与秦少侠赔礼!”说罢,偷偷地对他的儿子使了个眼色。文胜中本来是倔强不肯赔礼的,此时忽地如有所悟,忙即过来向秦元浩施礼,说道:“秦兄请恕小弟适才冒犯之罪,无论如何,请你在这里留个两三天,小弟也好向秦兄请教。”

秦元浩本来有与他们结交之意,而且他今晚确实也需要有个容身之地,若然再三坚拒,未免不近人情。三来文胜中已说了这样的话,他若还坚拒的话,那不是等于承认他心有“芥蒂”了?

文家父子这么一做作,秦元浩甚觉尴尬,连忙还礼说道:“文兄不究小弟误闯之罪,小弟已觉汗颜。又蒙主人盛意邀留,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文兄剑法高明之极,说到指教二字,小弟是决不敢当。”

封子超哈哈笑道:“好,好!你们两人真可以算得是不打不相识了。秦少侠务必多留几天,让小女也可以有机会向秦少侠多些请教。”

秦元浩面上发烧,说道:“两位老前辈的本领胜我百倍,这么客气,叫晚辈怎受得起?此次晚辈有点事情要赶往东平,今晚打扰一宵,明天便要走了,且待回来之时,再到贵府向两位老前辈请益。”

封子超道:“好,既然如此,我自是不便多留。今晚就委屈秦少侠在寒舍暂住一晚。时候不早,请进去用饭吧。酒菜都已准备好了。只是山居无甚美酒佳肴,却未免怠慢贵客了。”

他们边走边说,进了饭厅,秦元浩一看,只见厅中早已摆好一桌酒席。想是自己与文胜中比剑之时,封子超已经计划好留客的了。

主人家和文道庄如此客气,秦元浩有点不安,又有点“受宠若惊”的疑惑,想道:“我不过是武当派的一个初出道的弟子,他们为何对我如此恭敬,真个是把我当作贵客一般?”

秦元浩心里起了怀疑,却又在心里自问自答道:“傻瓜,他们不是把你当作贵客,是对你师父的尊敬。武当少林并驾齐驱,领袖武林。本派中任何一个未入流的弟子在江湖行走,别人都会给几分面子的。何况你的师父乃是掌门。”他这么自问自答,心中的怀疑也就冰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