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大闹寿筵(第2/11页)

那老仆人皱眉道:“老侯,你就是要走,也得替庄主拜过大寿之后才走。再说句笑话,你瞧,今日洛阳城中文武官员都来了不少。即使你真是流年不利,今日会有恶运临头。在官星拱照之下,今日也会成吉日啦。”侯昆一想,立即就走,确是有点不近人情,只好应承待拜过了寿才走。

侯昆道:“昨晚来了一个客人,主人对他甚为恭敬。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那老仆人道:“是呀,奇怪就是奇怪在这里了。主人不论什么事情,的确是从来不瞒我的。只有这次例外,那客人由主人亲自招待,姓甚名谁,主人都没向我透露,我猜他若不是武林名人,就一定是什么微服出巡的大官。老侯,你是在完颜将军手下当过差的,大官贵人识得多,武林中的名人你也见过不少。我想请你去看一看,或许你会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主人现在正陪着他在那边说话,守略大人是客人中官阶最高的,也只能坐在他的下首呢。”

侯昆无可奈何,只好和他走过去偷看那个神秘客人。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此时戏台上正在唱一出“罗成叫关”的武打戏,锣鼓喧天,台上的人说话的声音给锣鼓声淹没了。除非特别留神,否则就是站在旁边也听不见。

那老仆人贴着侯昆的耳朵问道:“这人是谁?”

侯昆道:“我、我不认识,真、真的是不认识!”

那老仆人发现侯昆面色有异,心里越发怀疑,笑道:“你不是不认识,是不肯告诉我吧。”

就在此时,忽然有另一个仆人走来,说道:“七叔,主人请你过去。”

老仆人一走,侯昆立即溜出人堆。

归元龙正在陪那客人谈天,见仆人来到,便即问道:“少爷回来没有?”归元龙只有一个儿子,名唤洛英。客人可能是为了礼貌,正在向主人问起他的儿子。

老仆人讷讷说道:“少爷,他、他还没回来。”

归元龙皱眉道:“真是荒唐,你给我找他回来。”

老仆应了个“是”字,赶忙退下。他虽然奉命唯谨,心中却在暗暗叫苦,暗骂少爷荒唐。

原来归洛英一早由两个门客陪同,到洛阳城中去买他定制的烟花去了。洛阳城和归云庄不过十里路程,他是骑马去的,按说早就应该正午之前回来的,但现在日影偏西,他竟然还未回来。

“唉,少爷也真是荒唐,敢情是在哪家秦楼楚馆狎妓、赌钱、玩昏了头,连回来给父亲拜寿都忘记了,却叫我到处找他。”

他正在嘀咕,忽听得有人叫道:“不好,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有什么不好呢?老仆人觉得奇怪,定睛瞧时,他也不禁惊得呆了。

果然真是“不好”,原来他的少爷是给放在板床上,由那两个门客抬回来的。

“黑牡丹开,不祥之兆,想不到老侯说的果然应验!更想不到的是并非应验在他身上,是应验在少爷身上!啊呀,老侯呢?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归元龙看见儿子给打得重伤回来,勃然大怒,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门客面面相觑,半晌说道:“少庄主是给人打伤的。恕我们无能,保护不了少庄主。但好在少庄主不是伤着要害,我们已经给他敷上金创药了。”

归元龙气得顿足斥道:“你们真是糊涂,他当然是受了伤才要你们抬回来,何须多说?我要知道是谁将他打得伤成这样?”

归洛英忽地发出呻吟,叫道:“爹爹!”

归元龙见儿子能够说话,稍稍放心,把耳朵贴到儿子的嘴边去听,只听得归洛英断断续续地说道:“不关他们两人的事,都是孩儿学艺不精,以至有辱家门。待孩儿好了,慢慢禀告。”

归元龙只道儿子要说出仇人名字的,不料他非但不说仇人的名字,连这件事究竟是怎样发生的也只字不提。这样的回答,实是他始料之所不及。而这样的回答,也不能不令他满腹的疑团了。

知子莫若父。归洛英平日倚仗父亲的名头,横行霸道,旁人纵然不敢告诉他,他也是有所知闻的。儿子的性格,他是应该一回来就向父亲哭诉,求父亲替他报仇的。“难道是他做错了事,自知理亏?”归元龙心想。

但再一想,却从未有过,或者更确切地说,即使他“自知理亏”,也从不会对人承认,包括他的父亲在内。甚至他有时做错了事,父亲查问起来,他还要把曲的说成直的呢。

而且“学艺不精”这四个字,在他听来,也觉得颇为刺耳。

归洛英赋性虽然佻㒓,学武倒是颇为有点聪明的。今年虽然只有二十岁,却实实在在,已经说得是得了父亲的衣钵真传。除了功力不及两位师兄之外,他的功夫放在江湖上也算是第一流的了。

莫说做儿子的不会这样谦虚,做父亲的即使口头上会为儿子谦虚一番,心里也不会承认儿子是“学艺不精”的。

他疑神疑鬼,想道:“莫非他是遇上了哪个大官的子弟,彼此不知对方来路,故而有这一场误打、误伤?又或者那人是从外地来的,就像这位哈大人一样,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又或者那个人就是这位哈达人留在城中的随从?”

坐在归元龙身边那个神秘客人,对归洛英的受伤似乎也很重视,他仔细察看了归洛英的伤势,忽地说道:“我这次只是单身一个人来到洛阳,想不到就碰上这样奇怪的事。”他说的这两话毫无连带关系,旁人都听不懂,单身一人和“这样奇怪的事”有何相关。

只有归元龙听懂一半。他说只是他单身一人来到洛阳,即是表明,打伤归洛英的人不是他的随从,也不可能是另一个身份和他相若的人。

但“这样奇怪的事”又是指的什么呢?

不错,威震一方的武林大家的儿子给人打得重伤,的确是可以算得“怪事”的了,但这句话是从这位神秘客人口中说出来的,归元龙心里明白,那就恐怕不仅是指事件本身这样简单的了。

归元龙是知道这个客人的身份的,不敢多问。但他门下弟子却是不知此人身份的,二徒弟魏连魁忍不住便即问道:“奇怪什么?”

那客人顿了一顿,缓缓说道:“打伤令师弟这人的武功奇怪得很,似乎不属于中原任何一个门派。”

魏连魁官居参将,是个性情鲁莽的武夫,作威作福又是惯了的了,气呼呼地道:“不管他是什么人,他敢打伤我的师弟,师父你不追究,我也要追究!”

魏连魁大发脾气追问那两个门客:“你们是在场的人,保护公子不周之罪我姑且不怪你们,那个斗胆打伤公子的人是谁?快讲!”他话犹未了,忽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打伤他的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