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铸错本无心 擂台争胜追踪疑有意 锦帐逃人(第2/6页)

擂台上两条人影倏地扑下,贺寿的客人一阵大乱,纷纷叫道:“点子在哪里?”贺客中几乎有一半是沙寨主的朋友,见此情形,争来相助。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沙涛一个箭步,奔到云蕾面前,五指如钩,扑地当头便抓;云蕾身法何等快捷,一闪闪开,沙无忌也跟踪追到,左手一抬,一柄匕首直插过来。云蕾脚跟一旋,反手一拂,笑道:“哈,原来你就是昨晚的蒙面小贼!”只听得当啷一声,沙无忌的匕首已给拂落。

云蕾一个转身,肘撞脚踢,打翻两个奔来助拳的人,一跃跳过一张八仙桌子,沙涛拔出腰刀,追过去便砍,云蕾叫道:“不要脸,要倚多为胜么?”将桌子一掀,碗碟纷飞,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沙涛闪身不迭,给酒饭菜汁溅了一身,身上汤水淋漓,血脉偾张,嗖嗖两刀,刀法敏捷之极,云蕾急忙拔出宝剑,迎面一架,沙涛一个矮身斩马刀势,向下截斩云蕾双足。云蕾怒道:“好狠的强盗!”身形一起,一个“燕子斜飞”之势,在刀光闪闪之中掠身飞过,青锋一指,当胸便戳,剑势比刀势更狠更疾,沙涛吓得急忙低头,猛听得又是当啷一响,腰刀竟被云蕾的宝剑削为两段。

这还是云蕾不想伤人,所以仅仅将他的兵器削断。沙涛却不承情,腾空扑起,伸手又抓,云蕾剑锋一转,一招“斗转星横”横削过去,沙涛已知她的兵刃乃是宝剑,早有防备,东挪西展,霎时间换了数招,迫切之间,云蕾竟未能将他逼退。又有几人上前助拳,云蕾剑法施展不开,沙涛大喝一声,手掌一翻,当头劈下!

云蕾眼睛一瞥,只见沙涛的手掌,掌心殷红如血,知他练有毒砂掌的功夫,这一掌万万不能给他打中,急忙间伸手一拉,硬将一个助拳的拉了过来,向前一挡,沙涛慌忙缩手,云蕾扑的又从缺口跳出,跃过一张桌子,拿起碗碟,迎头乱扔,将助拳的打得面青唇肿,汤水淋漓。正自闹得不可开交,只听得知客的纷纷叫道,“不成话,不成话啦!”

沙无忌拿起一张椅子,又抢上前来,狠狠砸下,云蕾霍地一个“凤点头”,一剑劈去,将椅子也劈成两边。沙涛双手一错,呼呼劈来,云蕾更不换招,剑柄一抖,趁势刺出,忽地人影扑面而来,当中一立,双掌斜分,云蕾、沙涛各自倒跃三步,只听得石英大叫道:“沙大哥给小弟一点薄面,这位小哥也请住手。”

沙涛道:“大哥,你替我作主。咱们父子的面子也全靠你一句话啦。”石英看了云蕾一眼,心道:“天下间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若非亲眼见他本领,可真不敢相信他能把沙家父子打得一败涂地。”心下好生踌躇。云蕾道:“石庄主,我得罪你的贵客啦,今日我登门拜寿,可不敢和你动手,要杀要剐,随你处置。”按江湖上的规矩,云蕾到此拜寿,也便是石英的客人,有天大的事情,石英也该担待。沙涛听了,暗暗骂声好个伶俐的小贼。双眼一翻,忽地问道:“石大哥,敢问这位小哥高姓大名,师父是哪一位?”石英一愕,道:“我怎么知道?”沙涛哈哈一笑,道:“原来石大哥并不与他认识。在座的各位大哥,可有谁认识他吗?”这时满园贺客都围住云蕾,没一人与他相识。沙涛冷笑道:“大哥可清楚了,这小子是冒充贺客,名为拜寿,实是避难。让他白食事小,说出去可不损了咱们山西黑道上的颜面么?”

石英好生不悦,道:“依大哥之意如何?”沙涛道:“把他所保的那个主儿的照夜狮子马与珠宝交出来,再让无忌照样在他手臂上拉上一刀,那就万事作了。”云蕾听他说出“照夜狮子马”的名号,心道:久闻照夜狮子马是蒙古最罕见的名马,以前乃是贡物,纵出千两黄金,也难求得。想不到那书生的白马,竟然就是照夜狮子。脑海中不觉泛出那书生似笑非笑,一副懒洋洋的神气来,想起日前种种之事,对那书生的身份更是怀疑。

石英见云蕾一副出神的样子,只道他吓得呆了,朝他肩膀轻轻一拍,道:“这位小哥,你又有何话说?”云蕾道:“他劫人,我救人,这有什么好说的?他们若不服气,就请上来好了,只要他们父子胜了,莫说只是在臂上拉了一刀,就是三刀六洞,我也逃跑不了。”石英面色一沉,心道:“原来这小子还是初出道的雏儿,岂不知到了这儿,我就是事主,我既说明要把事情搁到肩上,你向他们挑战,可不就是向我挑战么?”果然沙涛听了,哈哈大笑。

云蕾眼睛一瞪,道:“你狂什么?你父子尽管上来,看俺可曾怕你?”云蕾记住周山民所教过她的江湖规矩,若遇上对方人多,而又是成名人物的话,那就得把话拿住,邀他们单打独斗。云蕾心想,沙家父子二人也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乐得一邀就邀斗他们父子二人。岂知周山民所教的“江湖常识”,只是一般情况,并不适合今日之用。只见沙涛哈哈大笑之后,朗声说道:“石大哥,你听清楚了?这小子的眼内岂止没有俺沙家父子,也没有你大哥啦!”

石英面色又是一沉,道:“俺自有吩咐,喂,这位小哥,你愿比剑还是比拳?”云蕾道:“什么,和你比吗?庄主,你的蹑云剑天下闻名,小辈焉能与你动手?我只是要和他们比划比划!”石英陡然一喝,道:“住口!谁要在我这儿动拳动刀,就得朝着我来!”双眼一扫,此话明里是说云蕾,暗中却也说着沙家父子。

云蕾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只听得石英又道:“你既然怕我的蹑云剑法,那就比拳好了。”云蕾道:“晚辈不敢。”石英面色一端,道:“不比不成!不过念你乃是小辈,老夫也不屑与你动手。翠儿,你与我接他几招!小子,快快上擂台去!”

石英这一番话,大出众人意外。沙家父子,更是恼怒,面色青里泛红。要知石英今日让女儿摆下擂台,虽未说明用意,众人却无不知道他乃是借此选择佳婿。石英瞥了沙家父子一眼,并不理睬他们,仍是不住价地催促云蕾:“好小子,你既有胆敢混进黑石庄来,就该有胆上擂台去显显身手,咄!你不上去,难道要老夫把你抛上去么?”声色俱厉,咄咄逼人,周围贺客,却都暗暗偷笑,这样做作,分明是看中云蕾了。

云蕾抬头一望,只见石翠凤杏脸泛红,眼光也正射下台来,和她接个正着。云蕾心念一动,忽然一整衣带,慨然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么我就上去接小姐几招。”众人早已让开条路,云蕾从容走出,一跃上台。

石英吩咐了管家几句,傍着沙涛坐下,拈须笑道:“沙大哥,咱们多年交情,我也不能叫你吃亏。”沙涛气得说不出话,却又不能发作。石英微微一笑,又道:“不过后辈中的能人,咱们也该栽培栽培,若然定要置之死地,那就显得咱们气量窄了。”石英是山西、陕西二省的武林领袖,沙涛只得忍着气道:“大哥说的是!小弟承教,告辞了!”石英将他一按,道:“看了这场,也还未迟。你看,他们打得多热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