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峡谷劫囚车 变生不测荒郊驰骏马 祸弭无形(第3/8页)

黑摩诃与张风府、毕道凡纠缠之时,白摩诃的快马亦到,直向云蕾与那怪客交手之处冲来。云蕾心中一怔:黑白摩诃曾在古墓之中给自己与张丹枫联剑打败,若他记着前仇,这可怎生得了?

白摩诃一眼瞥见云蕾,忽地一声怪笑,马头一拔,改向与云蕾交手的那个少年一冲,那人大怒,横掌一拨,呼的一声击中马腿,那马前蹄屈地,那人劈面就是一刀,白摩诃将白玉杖一撩,白玉杖乃是宝杖,坚逾精钢,那人却不知道。只听得铿锵一声,刀锋反卷,那人手腕一翻,反手一刀背拍去,白摩诃玉杖一圈,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那口刀向天飞去,白摩诃道:“你能挡我一杖,饶你不死,闪开!”玉杖一指,对云蕾道:“你不是这人对手,还不快逃!”双腿一夹,那匹马跳了起来,疾奔而去!

原来黑白摩诃,被张、云二人联剑打败之后,赌赛输了,墓中珠宝已非自己所有,灰心丧气,遣四个买手到南方了结账务,本拟回转西域,从此不做珠宝买卖。哪知张丹枫后来慷慨地把珠宝全数发回,两兄弟十分感激,有了资本,便再做了两宗大买卖,这次由南而北,八匹马驮了许多珠宝,准备越喜马拉雅山偷卖给印度王公,却想不到在此地遇到两方混战。

黑白摩诃自成一路,黑道白道全不买账,更兼驮着珠宝,恐被官军截住,故此更是横冲直闯,见路即走,只因心感张丹枫还宝之恩,这才助了云蕾一手。

不但黑白摩诃武艺高强,他们的波斯妻子与跟从他们的四个买手也全非庸手,八匹马在峡谷中乱冲乱闯,两方人马都被逼得纷纷躲闪逃避,毕道凡见机不可失,一声呼啸,带领众人爬上山峰。黑白摩诃一阵怪笑,官军虽让开了路,他们却不急着奔驰出去,又在峡谷中乱搅了好一会子,拦着官军,等云蕾等人爬上半山,这才呼啸而去。

张风府大怒,要重整圆阵,追击敌人,已是不及,只听得黑白摩诃向山上遥呼道:“小娃娃,你那个朋友大娃娃在前头等着你呢,你为什么不和他一道?”云蕾知道黑白摩诃口中所说的“大娃娃”指的乃是张丹枫,心中一跳,几乎要发声相问。毕道凡问道:“这两人是谁?”云蕾道:“西域黑白摩诃。”毕道凡惊道:“原来是这两个魔头,久已闻名,今始见面。想不到咱们却靠这两个魔头脱了一场灾难,只是山民贤侄未能救得,如何是好?”

山上郝宝椿等人尚在与官军掷石作战,毕道凡会合诸人,翻下山背,回到蓝家,又已是黄昏时分。这次救人不成,反遭败绩,众人俱闷闷不乐。谈起前日扮作蒙古牧人,今日躲在军中设伏的那个怪少年,更是议论纷纷,猜不透他的来历。

毕道凡一看天色,道:“张风府等人今晚必在城中住宿,咱们最少该探出周贤侄生死如何,再作打算。看那张风府诡计多端,用的只恐是金蝉脱壳之计,周贤侄是否在六辆囚车之中,咱们也不知道。”

众人想及那张风府如此厉害,都不觉默然。毕道凡缓缓说道:“咱们这群人中,云相公要数你的轻功最好,城中最大那间客店乃是咱们自己人开的。”云蕾甚是机灵,一点即透,道:“是啊,白日里明刀明枪截劫不成,咱们晚上去给他们捣个小乱,最少也能探个虚实。想那张风府武艺虽高,轻功却是未臻佳妙。若有不测,我就给他一个溜之大吉,他未必追得上我。”当下议定,云蕾去探虚实,毕道凡在客店外面策应。

晚上二更时分,两个人悄悄溜入城中,城中早已有人接应,张风府这班人果然在那家客店住宿。云蕾靠着店小二的带引,从客店后门溜入,问明了张风府所住的房间,歇了一会,养好精神,听得敲过三更,换了夜行衣服,正想登上屋顶,忽听得客店外马蹄之声甚急,倏忽到了门前,客店内已有御林军的军官出去迎接。

店小二道:“云相公你且待一会儿。”提了水桶饲料出外,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候,外面闹声已止,店小二回来报道:“看情形这是八百里加紧的飞骑传报,只不知是什么文书,如此着紧!”古代传递文书,最急的叫做“八百里快马加紧”,每一驿站都备有专门递送这种文书的快马,上一站送文书的快马到时,立刻换骑,一站站地递送下去,一日之间,总要换十匹八匹快马。所以尽管那些马不是千里马,在十二时辰之内,跑七八百里却也并非难事。

云蕾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店小二道:“那位送文书的公差刚下坐骑,马匹就累得倒地,要用两个人的力,才把马头抱起来喝水。”云蕾略一沉吟,道:“那也正好,我就顺便探探这是什么紧要的文书。”

张风府住在靠南的一个大房,云蕾用个“珍珠倒卷帘”的姿势,勾着屋檐,向下窥望,只见房中果然坐着一个公差,张风府手中持着一卷文书,缓缓说道:“今次俘获的贼人,我还没有一个个审问,也不知其中有无此人。若然是有的话,我自然照康总管的意思。嗯,你今日辛苦了,快去歇息,明日回京去吧。这文书副本我另外派人送给贯仲。”

公差道声:“谢大人恩典。”告辞之后,只见张风府往来踱步,眉头打结,显然是有什么重大的心事,蓦然叫道:“来人啦!”把门外守夜的一个军士叫了进来,低低吩咐几句,遣他出去,一个人在房中搔头抓腮,忽地把文书打了开来,云蕾凝神下望,一张画像首先映入跟帘。

云蕾一眼掠过,险险叫出声来,画中人像非他,正是自己要来图救的周山民。只听得张风府喃喃自语道:“先把他的琵琶骨穿了,再把他的眼珠子挖了,却还要留着他与金刀寨主讨价还价,哈,这一招可真阴损到极啦!”

云蕾听得大吃一惊,心中想道:“若然他们如此折磨山民大哥,那么我今夜可要豁出性命,与他同归于尽了。”掌心扣了梅花蝴蝶镖,身上直冒冷汗。

只听得脚步声渐渐来近,云蕾心道:“定是他们押解山民大哥来了。”不料进来的却只是一人,云蕾定睛一看,又险险叫出声来。

来的是一位少年军官,就正是日间曾与云蕾交手、前晚偷袭番王的那个怪客。只听得张风府道:“千里兄,这事可好生难决啊!”

那少年军官问道:“张大人何事难决?”张风府不先答话,却忽地迈前两步,与那少年军官正面相对,微笑说道:“你是十七日离开京都的,怎么前晚才来见我?”那少年军官微现窘态,目光移开,强笑答道:“我中途遇雨,马又不行,是以迟了。”张风府哈哈一笑,道:“是么?”那少年军官面色陡变,退后一步,手按几桌,道:“张大人疑心我了?”张风府又打了个哈哈,道:“岂敢,岂敢!”忽地沉声说道:“你补锦衣卫为时虽然未满一月,咱们可是肝胆相照,是么?”那少年军官以袖拭汗,道:“张大人忠肝义胆,我是无限佩服。”张风府又迫前一步道:“不敢见疑,还请实告。前日在青龙峡中偷袭蒙古使臣,你是不是也有一份?”那少年军官挺立答道:“大人明察,不止有我一份,我实是主谋之人!”张风府道:“你可知道他们是朝廷的贵客,若有差错,可能引起两国干戈么?”那少年军官毅然答道:“张大人,你可知道他们此来,是要我们大明朝廷割地赔款的么?与其屈辱求和,何如誓死一战?”张风府道:“不管如何,你以朝廷军官的身份,袭击外国使者,这罪名可不小呵!”那少年军官道:“大不了也不过是凌迟碎剐,张大人,你就是因此事难决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连累于你,张大人,我而今束手受缚,你可以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