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一女独寻仇 十六年间经几劫群雄齐出手 五台山上震三军(第5/6页)

刘郁芳对傅青主道:“这是江湖前辈武元英的庄子,我们此来,就是借他的庄子驻脚的。”傅青主问道:“你说的想是终南派的名宿武元英?我和他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刘郁芳应道:“正是此人。”说时,庄子里已有人出来禀报,那人是留守的鲁王旧部,自在刘郁芳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刘郁芳蹙起眉头,说道:“我知道了!烦你先进去禀告庄主,我们在别院稍歇,料理一点事情。然后再拜见庄主和韩总舵主。”通明和尚问道:“可是天地会的韩志邦总舵主来了?”刘郁芳说道:“正是。”一班人都很高兴,可是却又像有些什么顾忌似的,不敢在刘郁芳面前谈论。

刘郁芳率领通明和尚等一班人众进去,傅青主冒浣莲和披纱少女也一同行进,坐定之后,刘郁芳面容庄严,突然对披纱少女道:“姑娘,你可别怪,我们素来恩怨分明,今天你护了多铎王妃,却又舍命救我们的张公子,我们实在莫测高深,不知姑娘你,能否赐告来意?能否以真容相见?”披纱少女默不作声,慢慢除下轻纱,忽然间,全场目光都注意着她,有的人且发出了怪声!

那披纱少女缓缓除下轻纱之后,一霎那间众人都呆着了。她的面貌,竟然和多铎王妃一模一样,只差身上没穿着旗装。通明和尚忍不住问道:“你是旗人还是汉人?”少女横了通明和尚一眼道:“我自然是汉人。”程通问道:“姑娘的芳名、师门,能否见告?”少女笑道:“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名字,名字不过是个记号罢了,为了称呼方便起见,你们就叫我做易兰珠吧。至于师门,以我这样一个不成材的女子,可不愿亵渎他老人家的名字。”

易兰珠环扫了众人一眼,她自然看得出众人疑惑的神情,于是提高声音说道:“至于问我为什么救护多铎王妃,我想各位都是英雄儿女,不用我说,也知道这个道理,我本意是要刺杀多铎,哪知却碰到了王妃。我自然不忍刺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而她打伤张公子,却是以后的事。”

少女侃侃而谈时,傅青主偷偷写了一张字条,叫冒浣莲递给刘郁芳看,上面写道:“此女目光散乱,神态异常,定有非常之痛。”刘郁芳知道这位师叔医理精妙,和自己所测也不谋而合。于是一待少女说完,便温言安慰道:“姑娘,你别多心!我们所问,也不过是想结纳姑娘这样一位朋友而已。姑娘,你如不嫌弃,我痴长几年,我可要叫你一声妹子。”于是亲自下去,将易兰珠拉着,叫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易兰珠眼角微润,低声叫了一声:“姐姐!”通明和尚等人见她这个样儿,也觉得好生过意不去。

这时,武庄主已知道傅青主也来了,高兴非常,特别派人来请傅青主过去,说道:“刘姑娘有事情料理,那就请傅大爷先见见面吧。”

傅青主随庄丁过了几重院子,到了一间精致的书房,但见只有武元英一人洁樽相候,两人已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这番见面,真个是感慨万千。两人谈了好一会子,武元英突然说道:“傅大哥,我有事相托,你可得卖个面子。”傅青主说:“什么事?”武元英道:“想托你做媒。”傅青主笑道:“我可没认识什么女孩子。至于随我来的这位冒小姐,她年纪还小哩。”武元英也笑道:“不是想打你这位冒小姐的主意,我说的是你的侄女刘郁芳姑娘。她的父母和师父都死了,你是她的师叔,可拿得一半主意。”傅青主问道:“什么人托人做媒?”

武元英重重地喝了一口酒,捋着须子说道:“大哥,这个人说起来也不辱没刘姑娘。他就是天地会的总舵主韩志邦。这人不但是豪侠心肠,而且人极忠厚。他本是一个马场场主,清兵来后,他集众创立了天地会,只因连年奔跑,近四十岁还没有成家。”武元英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老了,也不知道年青人的想法了。刘姑娘样样都好,就只是脾气可有点怪僻,一和她提亲,她就不高兴。韩志邦以前帮过她不少忙,也曾托武林同道向她提过婚事,她只是一个劲儿不理。以她这样的人材,也弄到三十出头还未结婚,而且好像不愿意结婚,你说,这可不是怪事?”

傅青主听了,凝思半晌,说道:“我可以代你问问刘姑娘的意思,但答不答应,可是她自己的事。”

两位老朋友又谈了一阵,武庄主道:“我和你去见见韩总舵主如何?”傅青主欣然道:“好。”两人走出客厅,只听得一阵孩子哗笑,有一个稚嫩的声音道:“韩叔叔,你输了,可不许抵赖啦!我要骑马。”武元英推门进去,只见一个大汉爬在地上,膊头上骑着一个孩子,拍手哈哈大笑。武元英喝道:“成化,不许闹!”

那孩子一跳落地,大汉也站了起来,紫面泛红,忸怩地笑着,粗豪中带着“妩媚”。武元英不禁笑道:“韩大哥越来越孩子气了,可纵坏了成化这孩子。”说着替傅青主介绍道:“这位就是天地会的韩总舵主韩志邦,这是我的小儿子成化。喂,成化过来拜见傅伯伯,向他讨见面礼。”

武成化今年只有十一岁,是武元英五十大寿那年生的,宝贝得了不得。这时跳跳蹦蹦地过来,手里还拿着棋子,说道:“韩叔叔和我下象棋,连输三盘给我哩!”韩志邦道:“成化这孩子真厉害,我刚刚学了梅花谱,用屏风马来挡他的当头炮进七兵局,谁知这孩子根本不是照棋书行的,这个战法不合棋谱,我可抵御不了啦!”说罢哈哈大笑。

傅青主也笑道:“这叫做尽信书不如无书,墨守成规可不行啰。”说着,突然叫武成化道:“你把棋子完全握在手里,向我打来,伯伯教你变戏法!”成化看了父亲一眼,武元英笑道:“伯伯叫你打你就打嘛!”傅青主加上一句道:“而且要用打暗器的方法。尽量施展出来,让我看看你的功夫。”成化见父亲不骂他顽皮,还鼓励他打,心中大喜。于是握一大把棋子,双手一扬,用“满天花雨”的打金钱镖手法,向傅青主洒去。傅青主哈哈一笑,将手臂缩在袖里,只见棋子纷飞,落处无声,傅青主双袖一展,一枚枚棋子相继从他袖中落下。众人不禁大骇,他竟用京戏中水袖的功架,就能把暗器卷去。这种接暗器的功夫,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武成化这孩子可乐坏了,跑过来就磨傅青主教,傅青主笑着对武元英说道:“我就将这个水袖接暗器的手法,教给成化做见面礼,这份礼怎么样,你满意了吧?”武元英大喜,连说:“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赶忙叫成化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