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鹦鹉之死(第3/4页)

白箫虽年幼,但话却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徐士清想,她说的这些都是白志远从小教她的,那必定没错,看来这鸟八成就是被毒死的。这时他耳边又想起刚才欢哥飞走时,嘴里喊的那句话,“爹,我来了”,因为距离远,他当时使劲听,才听清它在说什么。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鹦鹉学舌,这句话总是它从人那儿学来的。它是跟谁学的呢?

爹,我来了——

蓦然,他脑中闪出一个人影来,夏寿云!

他当即站起身,“走,我们去看看。”他对白箫和展鸿飞道,不过,他要去的不是厨房,而是文蕙的屋子。

文蕙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个簇新的小竹篮,欢哥就僵硬地躺在里面,文蕙一边拭泪,一边不时用手轻轻触碰欢哥翠绿凌乱的羽毛。徐永低着头,垂手立在屋子一边,徐滨和林清芬两人则缩在文兰的身后,两人均神情黯然,目光呆滞。徐滨直到看见徐士清时,才眼睛一亮,叫了一声爹。

文兰看见徐士清进门,连忙起身让座,一边对文蕙道:“姐姐,姐夫来了,你就别伤心了,这事就让姐夫做主吧。”

“什么做主不做主的,他肯定会说欢哥不过是只鸟,死就死了吧!”文蕙恨恨道,“欢哥虽是只鸟!可它就跟我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徐士清听出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懒得理会,径直走到文蕙跟前,拔了她头上的银簪,朝那竹篮里的欢哥刺去。

“你想干什么?”文蕙顿时惊呼起来。

“姐夫!”

“爹!”徐滨也叫道。

徐士清对他们的大呼小叫置之不理,随手将那银簪从欢哥身上又拔了出来。那只鸟本来就轻,被他这么不管不顾地捅来捅去一折腾,单薄的身体凄凄惨惨地掉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不是故意要跟我作对?”文蕙伤心地捡起地上的欢哥,轻轻拂去它身子上的灰尘,说道,“我知道你对手下人好,可好也得有个分寸,总得赏罚分明吧。你说,这厮该怎么罚?”她指着垂手立在一边的徐永问道。

“你说怎么罚?”徐士清看着发黑的银簪反问道。

“我看哪,扣他一个月工钱,打一顿,再赶出门!哼!”文蕙咬牙切齿地说。

“一个月的工钱,那不是很多吗?伯母好狠呢!”白箫插嘴道。

文蕙瞪了白箫一眼,白箫吐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徐永躬身对白箫道:“二小姐,小人做错了事,理当受罚。”

“可是你……”白箫想说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光朝徐士清瞟来。徐士清朝她笑了笑,随后对徐永道:“徐永,你先说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文蕙在冷哼了一声后,小声对文兰道:“他就是想为这厮开脱。”

“姐姐,你先听听他怎么说嘛。”文兰劝道。

徐永道:“我看见少爷和林小姐在抓鸟,就想上去帮忙。后来那鸟飞进了厨房,我就想,或许找点吃的就能引它停下来,只要它停下来,就可以抓到它了。我问厨房里的人,鸟平时都吃什么,那里的人给我拿了个饭团来,没想到这鸟还真的爱吃饭团,可是,没吃几口,它就突然倒了下来……厨房的人说,它可能是吃得太多,胀死了……庄主,是小人害死了它,小人罪该万死,你怎么罚小人都没关系,只求庄主不要赶我走……”说罢,他便朝徐士清跪了下来。徐士清只当没看见,又问:“你说那厨房的人是谁?”

“夏幽莲。”

“啊!”文蕙惊呼一声,转瞬便寒着脸,厉声问徐永,“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是那小蹄子给你的饭团?”

“是的。”徐永垂首道。

“哈!”文蕙刚想发作,就被徐士清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活生生逼了回去。

“欢哥是被毒死的。”他道。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

“什、什么,它是被毒死的?姐夫,它、它……”过了好一会儿,文兰结结巴巴地打破了沉默。

“是的。”

“哦,是下毒哦,它原来不是胀死的!”徐滨大声道。

林清芬紧接着说:“肯定是那个夏幽莲!上回就是她害得大师兄拉肚子!”

“你又怎么知道?我看幽莲姐人不错!”徐滨说道。

“哼,你不信,就去问大师兄!你只是没吃过她的东西!我爹说的,她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不要乱说!”文兰呵斥道。

“我没乱说!爹就是这么说的,你不信自己去问他!”

“这是你姨夫家的事,你少把你爹扯进来。还有,早跟你说了,既拜了师,就要叫师父了,怎么总叫姨夫?你的记性是不是被狗吃了?”

林清芬被母亲训了一顿,不服气地咬咬嘴唇,不说话了。

文兰横了女儿一眼,不再理她,转头又想安慰姐姐,却见文惠一言不发地盯着桌上欢哥的尸体,忽地,就见她从座位上跳起,脚底生风般几步走出门去。徐士清忙跟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他道。

“我要找那小蹄子算账!我倒要问问她,我们家是哪儿得罪她了,我爹好心收留他们家,她爹却喝酒误事,害我娘失踪十年都没找到,她爹说要帮我家找杀人凶手,好嘛,一走就没了音讯。我们好心收留她们母子三人,让他们吃穿不愁,可她却给我们家下毒,一次又一次!我倒要问问,这小蹄子到底想怎么样?她若真的恨我,就干脆明刀明枪地冲我来,少拿我身边的人动刀!”文惠边说边一个劲地往前冲,徐士清想,就算毒真是夏幽莲下的,也不是她的主意,她才几岁?要抓也得抓她背后的人,夫人这一闹,只怕会打草惊蛇,当下便拦在她面前道:“此事不简单,你不可冲动,万事听我的。”

“我……”文惠还想说话,他已经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回了房里。

“你先休息,这事我自有分寸!”

“我不要,我要找那小蹄子算账!”

徐士清不理她的哭喊,对文兰说:“好好照顾她。”

“是,姐夫。”

徐士清见徐滨和林清芬还在房间里站着,当即喝道:“你们在这里作甚,还不回去练功!今天若不是你们,哪有这许多事?”

徐滨和林清芬相互看一眼,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徐士清赶到厨房的时候,厨房的主管刘师傅告诉他们,在徐永拿着那只死鸟去夫人房里请罪后不久,夏幽莲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匆匆忙忙走了。

徐士清急忙带上徐庆和徐永奔向她的家。

她家在山庄的侧院,那里本是个废弃的院子,早年徐士清的两个姨祖母(也就是祖父的姨太太)曾在这里住过。因这里院子狭小,房屋简陋,又是在西边,夏热冬凉,所以自两位姨祖母过世后,就再没人愿意去住了。当年夏寿云走后,他老婆曾大病一场,当时她无处安身,徐士清就将她暂时安置在侧院,想不到,这一住竟是十年。如今,夏寿云的老婆意思,这侧院只有夏幽莲跟她弟弟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