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汉只问有情无(第3/3页)

“大宋朝廷,官官相护,既要办人,就决不会让他开解罪名,否则威信何在?话虽如此,实情如此,但于府尹的确是跟我说,陆虚舟暗里着意维护龚侠怀,他也颇觉讶异。”

“还有一路人马呢?”

“陆倔武。”

“他?”叶红倒不觉奇,毕竟,自己已委托石暮题去跟陆倔武说项,看来,陆倔武可真的买这个帐。

“据说是他最先为龚侠怀开脱,把招稿卷宗都改轻了,就是他的意思。”哈广情说,“他比你老哥还先行一步呢,要不然,龚侠怀说不定已折在狱中了。”

叶红大诧。

也就是说,陆倔武在还没见过石暮题之前,已着手周全龚侠怀了。可是陆倔武不就是签限拘拿龚侠怀的人吗?怎么会是他?!而且还早就私里照管龚侠怀,这倒是令人意外。

“所以现在有利的情势是……”哈广情道:“只要让龚大侠早些临判决审,三司中有两位是会为他开脱的,只要不定死罪,就求个刺配押解,这就好办了。龚大侠在江湖上有的是朋友,不会让他在路上吃苦的;万一逼急了,就凭他的武艺就算他的武功内力都给废了,还有武林同道在,哪有让他忍欺受枷的!”

叶红憬然道:“看来,我现在应该做的并不是要趁龚案未审定前设法保释他出来,而是须使龚案早日升厅决审定刑,以俾恶毒小人不能在牢中加害龚大侠。”

“便是。”

“谢谢指点。”

“指点谈不上。你须知岳飞平生功绩得以表扬、追封,也只能在秦桧死后。其实,迫害和冤屈一旦发生,并不是不可力挽的。假如,每个读书、练武、有良知的人,都像你一样,只要有肩膀,有胆识,有什么顶不过去的、扛不下来的?!一个人顶不住、扛不起,就大家齐心的顶、一起的扛。可惜的是,一到关头,多数人还是摇尾乞怜、卖友求荣、助纣为虐、为虎作怅去了。”哈广情叹息如落叶,“一人受害,万人同哀,千古同悲,这种事,已多不胜数,再多一个龚侠怀,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要是大家都不说话、不想说话、不敢说话,到时候,举国上下、不是都成了哑巴,就是只剩下了指鹿为马、颠倒是非的人在说话了。”

叶红听得一股豪气上冲,好像患了一种淋不熄的病。

“另外,我要提醒你,这件案子,早些审决总比延宕的好,”哈广情满腔隐忧,“因为……”

叶红直问:“为什么?”

哈广情道:“因为严笑花。”

“春雨楼头,”叶红诧道:“严笑花?她干什么?她干了什么?”

“她,跟陆倔武的好事近了。”

哈广情捻着须肖眯着眼道:“试想,如果你是陆倔武,你会在这时候把天大的一个情敌放出来吗?”

“这妇人!”

叶红忿忿地啐了一句。

“所以,此事宜急不宜迟。他们既已揖捕跟拿下了龚侠怀,绝不会轻易就放虎归山的。与其徒劳无功的营救龚大侠,不如在这有利情势下让他早日受审,把罪刑减到最轻,一旦押解,再设法开释他。”哈广情拍了拍叶红的肩膊,语重心长的道:“老弟,我能尽之力,也仅此而已。”

“哈公,”叶红诚挚地道:“叶某感同身受。”

“这件事容或会有些挫折,”哈广情眼里闪着洞透人情的光芒,但他的眼神却像一只忧郁的狗。

“不过,龚大侠自己不是说过了吗:‘遇挫不折,遇悲不伤’是以遇到挫折,也不要怀忧丧志。现在不管牢里牢外的人,在这乱世里,其实都只是相隔一线;豺狼满街,小人遍地,咱们只有拿龚侠怀这八个字来共勉之;他得要自己在黑牢里撑着,咱们则在牢外为他拼着。”

“其实,坐牢也没什么大不了。岁月悠悠,你只要放得开,暂且任自己毫无作为,自行修身养性,也就过去了……”哈广情想到过去自己的遭遇,感慨地道:“怕只怕遭宵小之徒的凌辱,教你宁可痛快死去,也不忍辱求存,人活着比畜牲都不如恐怕就不如不活了……外边又下雨了吧?”

“下雨了。”叶红的回答,夹着一声没头没尾的浩叹,融入在这弥天漫地的雨丝里,就像一支无头无尾的乐谱。也许,牢外和窗外都是一样的在下着雨吧?就算是寂寞和怨恨,都没有再倾吐的必要了吧?在这愁雨里,没有了剧情,只有一大堆心情。

叶红在雨歇之时,决定了一件事。

他要去找严笑花。

他觉得她太过分了。

同时江湖沦落人,就算不能雪中送炭,也不该雪上加霜。

曾是相儒以沫的江湖爱侣,纵不能患难时相爱,也不该在遇危时相害!

他决定要“会一会”严笑花。

他却设想到这一“会”却“会”出许多情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