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归于尽

肠做套

更加绝妙、更加凶辣的“龟背锁狐扣”其实是叫“龟背断狐刃”,它上面所有的套扣在数量、大小与正常的“龟背锁狐扣”没有区别,只是在形状上稍有改变。正常锁狐扣的套子都是越收越紧的六角钢圈,而断狐刃上面越收越紧的钢圈却是带有内锋刃的。还有就是背部的连接扣有点区别,正常的锁狐扣套住目标后,可根据需要调整旋把,收紧或放松背部的连接扣,让目标处于正常走动到丝毫无法动弹的各种状态。而断狐刃则不是,它没有旋把,只有一根牵拉的绳子。它也无法调整各种状态,它的动作只有一种状态。当将目标套住之后,牵绳一收之下立刻就会将人分解成十几块。所以“龟背锁狐扣”只是一种锁具,而“龟背断狐刃”却是一种真正的杀器。

汤吉那次偷袭番羊没有成功,事后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没有下一击必杀的狠心,给了番羊挣脱的机会。当然,不知道真实状况也是他没敢立下杀手的一个原因。如果当时不是用的“龟背锁狐扣”而是“龟背断狐刃”的话,即便无法将套了十层银皮子的番羊锁死,至少也能将他手脚的经脉割断、将气喉割开。

被“龟背锁狐扣”套住的银皮子翻滚到了一边,将它整个的守护面给让了出来。而就在这张银皮子守护面刚刚露出的刹那,一个身影从它树木遮掩的阴影中转了出来。

这情形也在汤吉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龟背断狐刃”给甩了出去。那一连串大小不一的带锋刃口子的钢圈子闪烁着寒光飞出,就像一片从天而降的残霞碎霓。

这是一招早就想好的杀招,是汤吉闯“四海同潮”冒生命危险付诸实施的杀着。这一招也是专门针对番羊而设的,先横扣腰腹,后罩扣脖颈、腿根,最后寻扣四肢手脚。从最稳定的身体部位过渡到最活跃的身体部位,对于以舞蹈般姿势操控银皮子的番羊来说,这样的攻击顺序是最为可靠和有效的。

而且汤吉还想好了后续的杀招,就在他撒出“龟背断狐刃”的同时,他左手已经从腰间拔出一根二寸一分长的“织女针”。如果“龟背断狐刃”无法将番羊一击毙命,随后而至的汤吉会在他的要害穴位上给轻轻巧巧缝上一针,将他的生命线打个终了的结扣。

但是一连串举措顺利实施下来后,有一个汤吉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意外出现了,跟在银皮子后面转出的身影不是番羊。非但不是番羊,而且还可能是这世上对刑具锁扣最为熟悉的高手,是一个摆弄“龟背断狐刃”这类器具比汤吉更加熟稔的高手,这人就是半吊子费全。

其实汤吉最初感到意外和惊恐的并非发现出现的并非番羊,那一刻他根本没有看清出现对象的机会。他的意外和惊恐是因为撒出的“龟背断狐刃”突然莫名其妙地反转回来,朝着自己迎面套下。而这一刻他正俯身前扑,准备紧随“龟背断狐刃”实施后续的第二杀。

一连串预想的事情顺利达到,往往就会疏忽后面可能会出现的某个意外,更何况这个意外是在所有意识感知之外的。

汤吉可以想到那个位置没人出现、出现的不是番羊、出现的不止番羊等种种情况,但他怎么都想不到出现的一个人可以将自己撒出的“龟背断狐刃”反扣向自己。而且反扣的时机抓得恰到好处,是汤吉俯身扑出的状态,这种状态没有借力之处,也就无法让身体躲开。

虽然自身的一些扭转也可以稍微避开正对的角度,但是汤吉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熟悉“龟背断狐刃”的特性。直接被套入后只要不让牵绳收紧,那么也就是在身体各部位多了几个危险的圈子而已。如果是强行躲避,角度位置偏开,那么身体的各个部位将会直接面对断狐刃的刃口。即便最终不被套住,也会瞬间处处溅血,被斩割得像碎肉一般。

所以汤吉没有避让,直接钻入了那片闪烁着刃光的残霞碎霓之中。但是就在钻入的过程中,他右手扔掉了断狐刃的牵绳尾端,转而一把紧紧抓住了牵绳的最前端。因为断狐刃反转,费全肯定会抓住牵绳的中段。而汤吉现在只有拽住最前端的位置不让费全收拉牵绳,他才不会被断狐刃瞬间分割成十几块。

但是汤吉也知道只凭自己这一拽是无法对抗费全全身运足的拉力的,另外牵绳的拉扣是系在背部,这种状况下也根本没有机会将其脱开。所以俯身扑出的他脚一沾地立刻弹身再起,往“四海同潮”一角上的石雕“吐水兽”冲去。他此时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是将牵绳在那“吐水兽”上绕一圈,自己一只手加上绳子与石兽身体的摩擦力,便足以对抗别人全身的拉力了。

再次出乎汤吉意料的是费全的下一招根本不是要用收拉牵绳来了结汤吉。他的招式竟然和汤吉之前的完全一样,也是俯身前扑,实施早就准备好的后续杀招。不过费全的后续用的不是针,而是一把刀,一把行凌迟活剐之刑的剐刀。剐刀不大,但很锋利,可以直接切断胸骨、划开心脏。

费全出刀切入之时,汤吉正好脚一沾地便弹跳而起,并且侧向往一旁冲去。所以这一刀没能切入胸部,而是切入了下腹部。并且在汤吉自己往一旁而去的冲劲带动下,将下腹部划开一道大大的口子。这一次费全又是只用了半招,而后半招竟然是汤吉替他完成的。

汤吉奔过去将牵绳在“吐水兽”的身上绕了一圈之后他才感觉到自己小腹处温热一片,下身湿漉黏稠得难受。低头看时,肠子都已经从下腹部的大口子里拖挂出来很长一段。

不管什么人,在看到自己腹中拖挂出的肠子时都会感到崩溃。但是汤吉是个经历过严格训练并见识了不少血腥和死亡的刺客,所以相比之下还算镇定。他跌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是仓皇而动气息未调匀的结果,也是突然遭遇意外后紧张慌乱所致。

汤吉将后背靠住“吐水兽”,右手依旧死死抓住牵绳最前端。牵绳现有的状态是用自己肚破肠流换来的,他怎么都不会松手放弃。左手里有准备给番羊后续杀招的二寸一分“织女针”,他顺手将这根针放在嘴里咬住,于是大口的喘息变成了嘴角缝隙和鼻腔中粗壮的喷气,仿佛还带有风筝哨口的鸣啸声。针咬在了嘴里,就可以腾出左手将拖挂出的肚肠往上拢、往伤口里塞。但这显然是徒劳的,塞进去的肠子紧接着就又流了出来,而且带出了更多的肠子。

费全没有再理会汤吉,他知道这一刀虽然不会让对手立刻死去,但也应该完全剥夺了他的意志和战斗力。现在这一个闯入者已经不再是威胁,自己现在需要注意的是其他位置有没有藏着危险的闯入者。所以费全站在原地没有动,将目光往“四海同潮”的周围来回扫视,特别是明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