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十七章 情义无字(第3/3页)

“要我说,送子观音顶什么用啊?京里传言,老王爷领兵数十年,杀伐太重,阴气郁结,报应在子嗣上,儿媳妇这才老结不出果子来呢……”

萧元启刚斥责了一声“胡说什么”,隔间的屏风便被扯成了两半,萧平旌满面怒容踏步进来,一手揪住一个,从窗口次第扔到了外头。结果还没放手开打呢,就被路过的荀飞盏拦了下来,当头一顿呵斥,这腔火气怎么可能消得下去?

“我跋扈?”萧平旌的拳头捏得咯咯响,踏前一步,“被人嚼我长林府的舌头还挂着女眷,你居然让我报官你没病吧?!”

荀飞盏不由一怔,“挂着女眷?谁?”

“我们家现在几个女眷你不知道啊?”

一听到挂上了蒙浅雪,荀飞盏脸颊边的肌肉跳了几下,突然出手将地上两个世家公子拎了起来丢给自己的亲兵,怒道:“捆上带回去!”又转向这两人呆站一旁的随从,厉声道:“你们两家的老爷如果想要人,到我的禁卫府去要!”

说罢也不再理萧平旌,跳上马扬鞭而去。两个争斗的起源被亲兵捆成麻团似的丢在马背上,也一阵风般带走了。

萧平旌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尘土,怒道:“这算怎么回事,我还没出气呢!”跺一跺脚,气呼呼地也跳上自己的坐骑走了。

萧元启怔怔地呆在原地,一脸茫然地愣了好久,才喃喃道:“大年初一的……这一个个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

朱雀大道上的这场冲突围观者甚众,萧平旌回府后在自己房里闷坐了一阵,也知道大哥很快就会听到消息,最后还是主动来到了东院。

萧平章独自一人斜靠在临窗一张长榻上,手里拿了页什么单子正在看,室内两个火盆红通通地烧着,暖意融融。

萧平旌也不说话,软趴趴地蹭到榻边脚凳上坐了,下巴搁在半人高的小圆桌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案头一盆水仙,等了好久也不见兄长跟他说话,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爬起来问道:“今天我在街上打架,肯定已经有人告诉你了,对吧?”

萧平章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萧平旌犹豫了一下,语调有些低沉,“以前……就有人这样说咱们长林府吗?”

萧平章放下手中纸单,“长林王府树大招风,别说现在,即便当年先帝还在时,也有各种流言。我还记得……陛下一直没有皇子出生的那几年,私下谣传父王的话还要更难听,后来太子出生,之后宫里陆续又添了两个庶皇子,情形才稍微好些。”

萧平旌睁大了眼睛,“这、这……难道就随人诽谤,听之不管吗?”

“能怎么管?听到了,像你这样教训一顿,听不到,又何必自寻烦恼。”萧平章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自古以来便是流言难禁、软舌如刀,凭你盖世英雄,也不见得能有好办法。”

萧平旌第一次听兄长说这样的话,有些沮丧,又有些生气,“这个就算了。可荀飞盏不知道跟着抽的什么风,横插一杠子进来,反倒说我跋扈。”

萧平章倒是不放在心上,笑道:“别人就罢了,飞盏我还是了解的,想来并无恶意,也可能是心情不好,被你遇上了吧。”

萧平旌嘟了嘟嘴,突然看到大哥膝上的那张纸页,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皇后娘娘刚刚派人送来的。”萧平章拿起纸页递给他,“当年有机会接触过那套妆盒的所有人,全都在这个单子上。”

萧平旌赶忙接过来瞧了瞧,“有没有特别可疑的需要我去盘问?咦……这个名字为什么要圈起来?”

“他就是打造此盒的匠人,七年前暴病而亡,这套妆盒是他做出的最后一件东西。”

世间显然没有这么巧的事情,萧平旌的眉尖顿时挑了起来,“做完就死了?其间必有问题啊!”

“妆盒完工之后,内廷司依例有三道查检,呈入正阳宫时,前殿女官与掌事姑姑又会再验看一次。”萧平章伸手拿过粉盒,卸下夹层,“这东西虽然跟粉盒一体打造,夹带得十分精巧,但也不至于三番四次依图验看都查不出来吧?”

萧平旌仰起下巴思索,“是啊,这样层层查验,若说所有人都在局中那也不可能啊。卷这么多人进来,生怕这风声走漏不出去吗?”

“可如果这东西不是在内廷司,而是在呈递过程的后期才出的问题,那么……”

“那么就应该与打制的匠人无关,可为什么偏偏是他死了呢?”萧平旌抓了抓头皮,甚是不解,“一个和正阳宫之间隔着重重关卡的小小工匠,他究竟能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萧平章向后靠在榻背上,眸色也有些黯沉。

正阳宫送来名单,显然是因为荀皇后已经排查过一遍,未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匠人已死,他到底做过什么只能猜测,再加上已经时日久远,这件悬案水落石出的可能性,现在看起来已经越发渺茫。

萧平旌突然想起来还有件正事没说,忙摇了摇萧平章的膝盖,叹了口气,“大哥,东海朱胶的事……你可能必须得要告诉嫂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