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关中大饥(第2/4页)

武延秀说道:“赶紧让韦播、高嵩率羽林万骑封山大索,务必找到贺娄内将军!然后循其踪迹,捉拿刺客!”

上官婉儿却劝道:“不到万不得已,切莫兴师动众,以免惊动圣驾,也显得韦播、高嵩二人无能。”

韦后听了,赞同道:“是啊,我力荐韦、高二人于皇帝面前,如果此事传扬出去,必然要治他们一个疏于防范之罪,更会有人借机说他们不能胜任万骑统领之职,那可是对我们非常不利。”

一番商议之后,韦后决定还是责令韦播等人秘密访查,又派武延秀率领一千羽林军兵四处搜寻。

韦后懒懒地倚在锦被上,对上官婉儿说道:“不知为何,近几日神思躁乱,不能自己。什么山珍海味也是味同嚼蜡,连睡眠也是烦恶多梦。看来真是年岁不饶人,我们女人家,就像那娇艳的花朵一样,没开几天,就雨打风吹去了。”

婉儿柔声道:“皇后切莫如此沮丧,想当年则天女皇,于六十七岁古稀之龄登基称帝,又享国十五年。皇后可谓春秋正盛,只要多加调养,自然多福多寿。我给皇后举荐二人:一个叫马秦客,他医术通神,善于调制各种滋补的药饵;另一人叫杨均,善于烹制各种美食,虽古之易牙复生,未能及也!”说到此处,婉儿顿了一顿,又低声说:“更难得的是,此二人都是风神俊朗,‘濯濯如春月柳’的美男子。”

韦后听了,脸上挂满喜色,但随即又将脸一板,诘责道:“既有这等人才,为何今天才和我说起?”

婉儿笑道:“皇后莫怪,我也是刚刚访查到此二人,而且前一段皇后身体无恙,也用不着他们。现在皇后刚染微恙,我就知道了有这么两个人,可见皇后定非凡俗之体,每有百灵呵护。”

韦后大悦,饮了一口茶,顿了一顿,又发愁道:“我看韦播、高嵩也是酒囊饭袋之辈,虽然让他们统领羽林万骑,也难说能成大事。还有什么可靠的人可以笼络?”

上官婉儿微一皱眉,想了想,说道:“兵部尚书宗楚客鹰视狼顾,有效力于皇后之意。此人性贪,皇后可宣密诏结纳,并多赐金帛。”

韦后大喜:“有兵部相助,大事不愁不成!”

婉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后所称的‘大事’,是指?”

“诛杀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李隆基那一家子!”

唐中宗乐极生忧,与宫女们一番鸳鸯戏水后,突然下肢酸软不适,麻痹难行。太医看视,说是患得风痹之症,与当年唐高宗的病症相仿。中宗联想到父亲晚年目不能视,头疼时作,于五十六岁就溘然长逝,不禁心生悲凉。

如今自己也年过五旬,鬓边已是白发星星。不禁忆起庾信《枯树赋》中的句子:“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唏嘘之余,中宗披裘乘辇,出了温泉宫,但见荒原中的枯木槁草在北风中萧瑟,不禁满目凄凉,泪下沾襟。偏偏此时,小宦官又呈上奏折,说是关中大饥,难民如潮,饿殍遍野,请求开仓济民。

中宗见奏,坐立不安,即命摆驾回宫。群臣商议,请求皇帝和后宫再到东都洛阳巡幸,以省下江南米粮运到长安的中途劳费。

大臣宋务光泪光盈盈,跪在丹墀下叩头固请:“舟船到长安,是溯流上行,本来就极为艰难,如今天寒,牛马多死于途中。东都附近有兴洛仓、洛口仓、回洛仓、河南仓、含嘉仓等多座粮仓,如驾幸东都,可免于路途辗转,利国利民。请圣上体恤民情,恩准东幸之请。”

中宗点头应允。然而回宫之后,和韦后一讲,韦后大怒,说道:“这必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阴谋,皇室东行,神都空虚,岂不任由他人作乱?”中宗懦弱,本无主意,如此一说,又打消了此意。

翌日上朝,宋务光又提东幸之意,中宗大怒道:“自古哪有天子离开国都,去逃荒要饭的?此事大辱国体,不许再提!”

太平公主却开口道:“值此国家有难之际,我等不可坐视。饥民数目不少,国库币帛一时恐不足用,我愿从封邑税赋中出纳钱粮,周济百姓。”

唐中宗闻言大喜,他正愁如果从宫中用度节省,韦后必然要恼怒,现在有太平公主带头捐资,自是件大好事。

却听中书侍郎崔湜又说道:“饥民数众,赈济衣食后,饱暖无忧,恐生奸盗之心,不如派人统驭其中丁壮,为公主营建佛寺,祈福天下。”

左拾遗辛替否听得要大兴土木,兴建佛寺,出班谏道:“沙弥不可以操干戈,寺塔不足以攘饥馑,佛之为教,要在降伏身心,岂雕画土木,相夸壮丽!还是以救济眼前的饥民,运送粮草为急务。”

中宗虽觉得辛替否说得在理,但太平公主既然慷慨出资,如何能驳了她的情面,于是又折中地说道:“佛寺也是要建的,可责令一些人搬草运粮,以解关中之困。另一些人为公主修筑佛寺。”

崔湜又道:“如今天寒地裂,饥民无衣,多有冻死者。兵部有衣甲袍铠数万,用以战备,如今事情紧切,臣以为先用于周济灾民,度过时下严寒后,再行收回,损耗者慢慢补齐,请圣上降旨恩准。”

中宗此时又感到一阵阵的头晕,于是摆手道:“此等琐碎之事,以后不必请旨,中书省自行拟定就是了。”

崔湜悄悄地向太平公主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被人知的微笑。

武延秀等人仍旧率铁骑四处在雪野中找寻,可找来找去,就是见不到贺娄氏的影子。据宫女们说,贺娄将军失踪的那一天,似乎有一个高大的军士来找她,然后两人就离开了。

新丰温泉宫当时有大队的禁军驻扎,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哪来的这个军士?难道本来就是混在万骑营中的?武延秀禀告之后,韦后大怒,把韦播、高嵩叫来大骂一顿,韦、高二人憋着一肚子火,回营又鞭挞万骑将士,弄得军营中怨声四起。

找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半点线索,武延秀只好向韦后禀告说:“如今雪盖四野,踪迹难觅,贺娄将军如果遇害,尸身也难以寻找,不如等云开雪化之时,自会彰露。”

韦后无奈,只好依了。其实她也并不是有多在意贺娄氏的生死,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她又命另一个孔武有力的尚宫柴氏当头领,多加警卫戒备。

此时,黄泉地肺中,贺兰晶独自来到厚土殿中,向地母夫人密报去崇义鬼宅所发生的事情。先说了有人要打探当年相王的刘、窦二妃的下落。

地母夫人身子一震,说道:“此人必是临淄王李隆基,那窦妃是他的生身母亲,所以才不惜以玉玺重宝作条件来打探。更为可怕的是,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一举一动。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