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2页)

“表外甥天资聪颖,我是万万不及的。”令夫人将礼单放到了桌子上。

“单论伪装,这位六皇子殿下功力了得,可惜火候还是欠缺了些。”凌玥继续说道,“他自称散修,游历四方,却对民间杂事一窍不通,被逼出身份后又说自己此番入中原只为寻友,那保他一命的客卿腰牌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竟然一照面就喊出了澄空的俗家姓名,口气还颇为熟稔。

澄空出家可是有年头了。

不过苏苑博出家之事一直是何家的死穴,本着把肥羊肺管子戳爆了就没人付钱的想法,凌玥还是决定隐去澄空拜山这一段。

“况且,这位六皇子殿下装死装的让我想不怀疑他的来历都难。”

“装死?”令夫人这回是真的没听懂。

“夫人应当清楚,云湖侯府是在与西蛮的战场上起家的。”凌玥莞尔,“我虽未曾去过边疆,但有些秘闻还是清楚的。”

“上过战场的兵士都知道,西蛮人在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时,就会下意识的倒地装死。”

“只因西蛮地处穷山恶水之中,其中凶兽横行,他们年幼时体格瘦弱,为了躲避猛兽,不得不歪招频出,天长日久之后,便形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即便这个本能看上去像是个笑话,本能也依旧是本能,甚至于,楚允压根就没发觉“装死”这个行为在神州是多么的不合群。

依她看,这位六皇子殿下大概只说过两句真话,分别是“本王乃隋帝之子”和“柳千易”,毕竟那时候他可真以为自己会死。

其他的嘛,半真半假,漏洞频出,随便听听就行了。

“我倒是没想到,仅仅一个多月,你就把他套了个底掉。”令夫人抚摸着手上的玉镯,“早知如此,我就不用准备那些瞎话了。”

“你说得对,那六皇子确实并不是老爷的忘年交,但他算是我何府的座上宾,”大约是被戳破后也懒得伪装,令夫人提起楚允时就带出了点不以为然的神气来,“不过此事并非是我何家本意,而是一个分摊到头上的差事。”

修仙三大世家皆位于大晋之内,岐山庞家与东岭何家虽然没有云湖侯府那般和朝堂联系紧密,但多多少少与官家都有点联系。

毕竟人在屋檐下,总要低低头嘛。

“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大约在十五年前,咱们与西蛮冲突再起,最终是以西蛮大败收场的。”令夫人眯了眯眼,那模样倒像是把这些陈年秘闻当成八卦在聊,“事后,那西蛮王倒也光棍,把排行第六的儿子当做质子送去了上京,就是这个允公子。”

“这允公子天赋不佳,也不受宠爱,时日久了,官家也懒得管他,便让我何家给他一个客卿的名头,方便他四处游走散心。”

三大世家里,岐山庞家自诩正统,看西蛮极为不顺眼,云湖侯府更是跟他们水火不容,最后可不就只剩东岭何家了。

没事就把麻烦往外甩——听起来真像是那秃子能干出来的事。

凌玥点了点头。

“这允公子大概也知道自身的处境,也不怎么麻烦我们,”令夫人叹了口气,“也不怕表外甥你笑话,要不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都快把这位殿下给忘干净了。”

然而,这事也容不得她忘。

楚允在西蛮皇室不受宠、在大晋也不受待见是一回事,真的让西蛮送来的质子在大晋的地盘上出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提什么心意,毕竟那礼单中的东西只够买“何景中忘年交”的命,要是想买“西蛮倒霉六皇子”的命,那就还得加价。

于是,令夫人抚摸玉镯的手一顿,按开了镯子上的小机关,从中取出了一把半个拇指大小的信印。

“我带着它本来只想以防万一,”她将信印按到矮桌底部,拉开了藏在下面的暗格,“前些日子,有人将它送到了我们府上,你表舅勃然大怒,当即便想撕毁,我却偷偷藏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那是一封与澄空送来那封一模一样的撒金请帖,正静静的躺在令夫人的手中,只不过,它的封漆早就被人剥掉,连带着内里佛光也消耗殆尽。

凌玥接过请帖,翻开外封,“珈蓝法会”四个大字随即映入眼帘。

“禅宗的天海会在此会上讲经三天三夜,释尽天下心魔,为此广发名帖,邀请神州英才齐聚一堂。”

“一张请帖代表着一个参会名额,”令夫人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东岭何家自然不会去捧那群秃驴的场,与其让它白白浪费,不如让你拿去,也算物尽其用。”

“只是我丑话说在前面,禅宗虽然把‘我佛慈悲’挂在嘴上,但绝对不是善堂。官家推崇道教,不许他们入驻上京,等于是断他们的前路。这么些年来,南北禅宗绞尽脑汁,依旧没什么进展。”

“此次他们搞出这么大阵仗,背后必有所图。你若是拿此信去参会却吃了暗亏,可别说我何家坑你。”

这么说着,她将桌上的礼单一并推向少女。

“你表舅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收下它们,就当我买个放心。”

“夫人信因果报应吗?”收起礼单和请帖,凌玥挑了挑眉。

令夫人闻言一晒,“若是让我家老爷知道我信禅宗的歪理,只怕我这当家主母也当到头了。”

“巧了,我也不信。”少女站起身,走的毫无留恋,“这区区禅宗,还当不了我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