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8页)

小辛道:“阿成,这杯酒你亲眼看见是阎晓雅斟的,你若是喝了这杯酒,忽然头昏肚痛甚至死掉,你怪不得我?”

阿成讷讷道:“当……当然不怪你。”

小辛松手道:“好,你爱喝就喝。”

阿成的酒杯登时凝结在空中,既不敢喝亦不敢放下。一急之下脸红脖子粗,再加上尴尬。

阎晓雅柔声道:“阿成,小辛说笑话唬人,我帮你喝这一杯。”

她没有伸手取杯,因为阿成也忽然觉得很荒谬,这杯酒怎会喝死人?所以他马上送到唇边,但他全身忽然又僵木,小辛道:“楼下有几只狗,找一只来试试看。”

阿成纵是不信这杯酒有问题,但用狗试验的主意对他只有利而无害,所以答应得很快。

那只黑狗相当肥壮,酒杯一直放在桌上,没有人动过。阿成把狗翻转按在地上,至少灌了大半杯进去。过了一会儿,阿成放松手,那狗一溜烟跑掉。

阿成道:“客官,酒好像没有问题,只怕是你的脑袋有问题!”

小辛静静瞧着阎晓雅,她的微笑很斯文,很纯结。没有丝毫嘲讽,小辛既然不能证实他自己的判断,以常情而论,应该自觉惭愧。而阎晓雅大大讥嘲他一番亦不为过。但小辛一点也没有惭愧之意,眼睛也不转向阿成,冷冷道:“你如果不想变成哑巴,快走!”

阿成乖乖地走了,剩下小辛和阎晓雅。小辛道:“听说‘不动阎罗’的惊世绝技是‘无痕砂’发出时无形无影,受害者无痕迹。我总算开了眼界。”

阎晓雅那一抹优雅动人的微笑登时消失,面色苍白如土,道:“我想……你不是人,是魔鬼的化身。”

小辛淡淡道:“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恭维我的人,我现在只想知道‘无痕砂’有多大威力,能不能杀死魔鬼?”

阎晓雅咬住薄而美丽的嘴唇,道:“别逼我,我不想对你用这种恶毒手段!”

小辛悠然靠在厢座的板墙上,道:“有些人喜欢咄咄逼人,不幸的是我小辛正是这类人。”

阎晓雅浮现一种奇怪的神色,含有浓重怜悯意味,通常只有对一个垂死之人才会现出这种神色。

她温柔地道:“这是你逼我的,请不要怪我!”语声稍歇时,她双袖轻拂,又快又稳。

别说小辛,就算是很普通的武师,亦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阎晓雅双袖发出两蓬针砂之类的暗器,袭射向自己身子左右两边。

小辛和普通武师不同之处,就在于小辛能够立刻晓得暗器的目标是什么地方。他可以纹丝不动,因为那两蓬针砂之类的暗器距他左右双臂尚有数寸距离,除非他身子闪动,否则反而毫无问题。

不过,小辛又听见板壁那一面的声音,是一柄锋利长剑刺透木板,剑尖正对他背心要害。

直到现在阎晓雅何以不直接攻击他的真相才大白,如果小辛向前跨出,剑刺之势一定比他快。但如果向左右闪避,又恰好把自己送到暗器部位之上。总之,他不论往那一个地方躲都不行。

小辛的脖子忽然抵压着一把剑的剑身,此剑是从板壁刺出来,恰好从他脖子边透过,小辛脖子一碰到剑身,登时使那剑定住不动,好像用大铁钳夹住。

他当时既没有向前,亦没有向左右闪避,只缩低身子。原来刺向他背心的剑,变成从脖子边滑过。至于阎晓雅的两蓬暗器当然亦落空,小辛及时伸掌轻拍板壁一下,那两蓬暗器一沾木板,忽然反击回去,害得阎晓雅整个人叭贴地面,才避过这一反击。

阎晓雅站起来,花容失色道:“你是魔鬼,世上没有人能躲过这一击……”

小辛忽然双脚缩起,整个人就吊在剑上。只见木板墙角无声无息透出一支黑色长钢针,此针本应刺中小辛足踝,现在却刺个空。小辛随即一脚踏住乌黑钢针,站直身子,说道:“这是暗杀道最可怕的大拼盘手法,万发万中,永不失手。”

“万发万中”这话是夸口,因为阎晓雅的神情言语必能令任何人心神分散,而这时那支浸过剧毒的黑长钢针无声无息刺入中踝,神仙难逃。

小辛即不是人,亦不是神仙,所以躲过此针。这个解释自然很圆满,但对小辛此人,这个解释竟不会使人觉得奇怪。

小辛冷笑一声道:“你不必缩着头,耸着肩膀翘臀准备飞上屋顶,这种蝙遁忍术身法虽是诡奇精妙,但我一出手就抓出你的肠子。”

隔壁小郑的姿态很奇特,正如小辛所形容的那样,头缩在双肩内,臀部翘起。表面上使人直觉他要往地面钻进去,但小辛却说他想跃上屋顶,还指出这是东瀛忍术的蝠遁?最令人可怕的是:小辛知道蝠遁唯一要害是在肚腹?

小郑当然害怕肠子被抓出来,神秘的恐惧,使他面色变为紫色,这时叫他跃起一尺都办到。

小辛声音透过板墙,钻入小郑耳中:“三十年前东瀛忍者高手伊贺川死于金陵,他的肠子被人抓出,流了一地。但听说他几种著名的忍术在中土有两个传人。蝠遁是他几种拿手绝技之一。你姓郑亦是姓楚?”

小郑声音嘶哑,应道:“我姓郑。”

阎晓雅接口道:“他叫小郑。”

小辛道:“伊贺川向来以暗杀为业,在国内他的声名几乎超过“血剑”严北。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伊贺川终究输严北一筹。”

阎晓雅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你究竟是谁?”

小辛道:“我是小辛,你想不想知道何以严北高于伊贺川?”

阎晓雅那会美丽眼睛射出热切渴望的光芒。她当然想知道,世上谁能够不想知道“暗杀道”的轶闻秘密?

小辛忽然闭起双眼,似乎是集中精神回想那些已成陈迹的秘密,但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他几来记忆力强,看过听过甚至感觉过的事情和经验,绝不忘记。

他知道阎晓雅这个美丽女杀手目前绝不会出手,因为她等着听一件秘密。所以他大可放心关闭视觉,全身心的力量完全集中在听觉。

一支短而锐利的钢针插入屋梁,一只巨大的蜘蛛沿着韧丝往上爬,到接近屋梁便停住。这些声音人类的耳朵无法听见,因为根本上不算得声音,只是“变化”和“波动”。

但小辛却听见,并且知道那只巨大蜘蛛其实是一个人。他亦知道东瀛忍者为了连空气也不愿搅动,所以修习蜘蛛的本事,利用蜘蛛丝似的韧线滑过空气。

小辛睁开眼睛,说道:“数十年前武林中有一位年轻的高手,投入公门,先后跟随过天下三大名捕,把三大名捕全身本事都学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捕头。”

阎晓雅道:“我听过他的名字,但近三十年来却消息全无。有人说他终于被暗杀了,也有人说他忽然隐退,有意使天下人不知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