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雷天眼(第2/4页)

张天牧指指几上的蓝布包袱,道:“真人既然这样吩咐,俺遵命就是。这包袱内一件物事,是京里一个朋友,托俺带来请真人指点的。”

雷天眼拂尘一摆,阻止他拆开包袱的动作,道:“不要急,这包袱内的盒子是木头的钢铁的抑或是石头的?”

装东西的盒子有什么好讲究的?

管它是什么质料,最要紧还是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这时不但张天牧,连小关也这样想。

“是个玉石匣于,很薄,我知道。”张天牧回答。“晤,很好,一定是蛋黄色的,对不对?”

张天牧颔首时,不觉泛起满面惊讶之色。

“而且除了匣盖这一面之外,其余几面都没有夹缝痕迹。”雷天服真人徐徐说:“换言之,这个玉盒是用整块玉石凿磨而成的。我猜的可对?”

“对极了。”张天牧不能不服气,连连点头:“敢问真人,莫非你眼力,能够洞穿这蓝布包袱?”

雷天眼真人道:“人类的眼力,纵然练到近乎穿云透雾的程度,但仍然连一块轻纱也透不过。那是因为光源光度以及物体相互间距离俱都不同之故。所以如果世上有人告诉你,他眼力能透过这块蓝布,铁定百分之百是谎言。”

这个见解和结论,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

但小关却为之五体投地。因为他以前每天不知多少次运足眼力,想看透李百灵面上那块轻纱,却一直失败。

“现在贫道要说到何以知道包袱内的玉石匣子,竟是蛋黄色而又没有缝痕这一点。那是因为这个小茶几,其实是一个精密天平。你把包袱往上一放,我就知道了重量。”

可是重量和蛋黄色以及没有缝痕之间,似乎不能发生关系。

幸雷天眼真人又解释道:“我一问知匣子是玉石的,立刻从大小和重量方面,推测出这是海南岛毒府符氏世家的万寿匣。

“除此之外,一来用玉石做的匣子,很少有这么大的,二来绝不会这么重,除非是整块实心石头,但你明明又说是匣子。

“三来就算有这样大一个玉匣子,也算不了什么太珍贵之物,岂能劳动张大人的大驾带到这儿来。第四点,匣子拿来拿去移动之时,已显示匣内空无一物。如果匣子本身没有价值,请问张大人你千里迢迢奔波个什么劲儿?”

照他这样一分析,头头是道,好象这答案很理所当然。其实当然不是。

因为假如雷天服不是那么渊知博闻,假如他根本不知道海南岛毒府符家有这样一件宝物,则即使他更聪明十倍,也是无用。

“张大人,此匣来历你并非不知,难道你只想掂掂贫道的斤两?”

“不敢,不敢。”张天牧连忙离座躬身行礼:“敝友有个疑问,若蒙真人指示解答,定当竭力酬报此情。”

这张天牧官做得久了,不但会说文绉绉的话,同时话也说得很得体。

不过,小关听了却在心中大叫一声“糟糕”。那是因为小关亲自闻知雷真人拒收奈何丹这回事。

一个人若是连一百二十岁寿命这等价值,也视如无物的话,世上恐怕已找不到更珍贵的东西了。

换言之,雷真人这个老家伙肯定不会为利所诱,所以如果对他提到酬报,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果然,雷天眼真人表情声音俱转冷淡。

张天牧还未醒悟自己哪一点得罪对方时,只见雷天眼拂尘轻摆,尘尾飘飞拂去。

几上那个蓝包袱呼一声向门外飞出。张天牧顾不得开口,骇然拧腰急急弹离座位,电急飞射疾追蓝布包袱。

但到底慢了一些,眼看追之不及,好个张天牧虽急不乱,口中厉叱一声,吐气运力,右手五指箕张虚虚抓去。

他含怒回头,杀气腾腾。

却见雷天眼真人面泛冷笑,而且还比他先发言:“怎么啦,张大人敢是打算一拳击毙贫道?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因为贫道已经对鉴定宝物此事大感厌烦。我若是死了,你们总不能从阴府把我找回来吧?”

张天牧忽然醒悟,这个老道即使应该死一百次,但绝对不可死在自己手底。否则就等于跟要他鉴定的无数名家高手结下深仇大根。

此是万万不可为之事。

暂时已无法可想,张天牧愤然一跺脚,大步离去。

第三个跨槛人殿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冶艳美女。

小关身子掠过夜空,一瞥之下,把她的形象摄入眼底。

到她坐定于灯下时,意识已把眼识送达的资料检定复查了好几遍,也因此吞了好几口唾涎。

那冶艳美女身短脚长,隆乳细腰。

光是这等身材,男人己无不叫好。何况地面如瓜子,眼带桃花,肌肤白嫩非常,鼻子极是挺直。

她烟视媚行,末语先笑的风流体态,小关几乎为之流下唾涎。

假如此女出身富豪门第或阀阅世家,身分高不可攀的话,则小关的口水很可能会节省很多。

但她偏偏是人人得而攀折染指的章台之柳,因而更增添魅力,至少心理上没有禁忌和压力,可以您纵地对她胡乱想一番。

“妾身小荷花,来自卢州,叩见雷真人。”

那美女柳腰一折,便要下拜。

雷天眼真人拂尘抖出一扫!

小荷花被一股大力顶住,拜不下去。

“别多礼,这边有椅子,过来坐。”

雷真人别看道貌岸然,这刻话声却温柔得像春风:“啊,不对,坐到这边来。我老眼昏花,近点儿才瞧得清楚,也好说话……”

小荷花换张椅子,还特意拉近些。

馥郁而又清甜的香气,完全包围住老道人。

而膝盖则可以互相碰触了。

雷天眼真人又笑瞇瞇道:“以你这么年轻漂亮,实在不应该卷入人生的游涡里。命运真是可怕,对不对?”

“虽然我讲不出你这种话,但意思都懂得。”小荷花说:“我这样说,恐怕会使你相当失望。”

“为什么我要失望呢?”

“我有过很多经验。”小荷花低鬟微笑一下,却大有凄凉寥落之意。

她道:“有些文人雅士,跟我从风月谈到文字,如果他掉句书包或者吟两句诗,而我偏偏茫然不懂,便一定大大失望。也许他们对我期望太高,他们想碰到一个红颜知己,而我偏偏不是……”

雷真人道:“任何人年轻时,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情怀梦想,连你自己也一样,你何必怪责他们?”

“那么你呢?”小荷花好奇地问:“你到现在还有这等情怀?这种幻想?”

“我只是道土,不是你心目中的人,所以我或者还像年轻一样,仍有撞螟幻想。但也许更为庸俗腐朽,更为浅薄现实。”

老道人温柔地抚摸及轻拍她坚实的大腿,又道:“我可以陷你谈到天亮,假如只谈风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