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偷画贼(第4/6页)

打从张妈那时开始。很多情况已成了定例,一是竺忍缄默得像块石头,他不开口。张妈也不必说─句活。

是竺忍每天晨昏两次,都会独个儿慢慢走出小花园,从一道侧门走入马家大宅,目的地是总帐房。

那儿地方不小.却没有外边帐房人那么多和那么杂乱。

这间总帐房内一进就是库房,马家的金银宝物,据说都是藏放于此;故此保安方面极之严密。

马家聘雇的五十个武师,以及百余名壮健家丁,有一半人手用在这个地方:

竺忍每天两次到总帐房那儿,看看库房的门锁。

有时也会开门入库巡视一下。三十余年以来,除了马家当权的人不算,便只有竺忍和总帐房可以随时入库。

竺忍自是还有不少固定习惯,但这儿暂且只提上述两宗。

阿菊忽然听见竺忍开口,使她惊喜笑顾,因为这实在是很难得的事。

“阿菊,你的菜做得很好,似乎比你外婆和你妈都更好了。”

阿菊两颊飞红,心中十分高兴,说:“竺爷爷,我想了不少办法,才学到这手艺的。”

她实话实说,不会讲谦虚的话。

“我教你打坐练气和比划几下这些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没有。只有妈妈知道。”

她不要紧,你未出生前她也学过所以你看她现在身体还是那么好,样子一点儿不老。你记得天天要练,将来你就会跟她一样,看来看去都仍然像二十来岁的大姑娘。”

“我─定天天练:可是,竺爷爷,为什么你天天练,但你的头发胡子都那么白了?不过,你如果剃掉胡子,把头发染黑,那就不同了,人家一定以为你只是个小伙子。”

竺忍不禁苦笑,事实上他所修所学的这一门正宗玄门内家心法,他道行如此深厚,头发胡须应该找不出一根白的才对。

但无奈的是,宇宙内有这么一个定律,那就是当你的道行增加一分,相对的,魔障也增加一分,甚至不只一分。

所以你的努力是遥遥无期,深深无底的。

以须发不白的这项成就来说,很显然的,竺忍的功力虽然深厚精纯,而且与日俱增。

可是他内心中感情上的创伤,变成阻力(即魔障),使竺忍终于失败。

此一败于宇宙定律的无奈,竺忍只好以苦笑表示。

他并不打算跟阿菊讨论这些问题,事实上他只是因为小菜做得可口,吃得舒服,心情稍佳,所以忽然关心及一些平时他不予理会的事。

“阿菊,我记得七八年前,你有时候会跟一些小朋友来这儿,其中一个男孩子叫阿敢,还有一个女孩子叫珍珠的。他们相貌都很好,虽然少年运极坏,幼遭孤贫,但十八九以后就截然改观。他们在哪里?现在怎样?为什么不来这儿玩?”

阿菊悄声回答:“阿敢仍然穷得几乎连裤子都没有,是马山马贵他们不准他来的。竺爷爷,您可还记得马山和马贵?”

竺忍颔首。

因为他们一个是管家的儿子,一个是帐房的儿子,近年偶尔还有见过。

“竺爷爷,”阿菊声音仍然很低:“提到珍珠,她真命苦。听说前天子静少爷叫人跟她家说,要她人府做他的侍妾。她当然不愿意,但有什么办法呢?”

竺忍记起白面书生型的马子静,这个少爷跟其它几个少爷一样,全都没有什么志气,日日酒色耍乐。

看来马家已没有一个象样的,可以顶上来的人物了。

他起身随手拿起招扇,拂拂身上布衫的皱纹,举步行去。开始每天巡视库房的固定行动。

当他走出花园时,心中还转动着找个机会,跟马家的老大或老二说一声,看看能不能阻止他们那个侄儿马子静要收珍珠为妄这档子事。

侧门已挂上灯,四下已在夜色笼罩中。竺忍向来不快不慢的脚步,忽然很难得地稍微窒慢了一下。

并没有猫狗阻路,亦没有蚊子或什么昆虫叮咬。竺忍只因为心灵上突现异兆,所以立刻提聚全身功力,凝神加倍小心查察四下情况。

马家财多势大,几乎一百年来都风平浪静,至少竺忍来了之后三十余年之久,马府连鸡毛蒜皮的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竺忍这等高手心灵上若是有不对的感觉,那就肯定有不妥情况发生。

竺忍几乎是在同时之间便明白心灵警兆的来源……声音。

但不是有特别声音使他墅然小心,而是没有声音……没有那种应有的声音。

往常,这个时间,他一定听到至少两队武师家丁巡逻的种种响动。但现在没有,连偶尔的狗吠都没有。马府果然出了事!

别处怎样还不知道,但在总帐房那座院落内,情况相当骇人。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三十名以上的武师和家丁。

灯火明亮的总帐房,也有七八个人躺在地上,这儿更加骇人,因为躺下的人全都负伤流血,有些断了腿,有些不见了胳膊,宽大的忝屋内是以血腥扑鼻。站着的一共有六个黑衣人,都以黑布套住头面,没有一个露出面孔。

不过却又不难看出三个身分高,三个身分低。因为其中有三个黑衣人,走来走去,听令行事,由此可知他们乃是属下身分。

发命令的只有两个黑衣人,另一个站在一边,巍然不动。此人手提一口最普通常见的长刀,身材矮胖。

另两名发令的黑衣人,则一持五尺短枪,一持钩镰刀。至于另外三名黑衣人,都拿着同样形式的鬼头刀。;

上述所有兵刃,全都沾有血迹,可见得这六人个个都发过利市。

堂屋内已有两人跪在地上全身不停索索发抖。

一个黑衣人属下到院子里,提了一个尚在昏迷中的家丁入屋.像丢破布一样扔在砖地上。

提着钩镰刀的那个,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个是第九个,老子要砍掉他两只手,你们有没有意见?”

他这话乃是向跪在地上那两人说的,说到意见.他们即使已骇得屁滚尿流,却仍然会有的:

起码他们一定希望那黑夜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最好也不理砍掉那家丁双臂。

但那黑衣人似乎并不真的怎么想知道他们的意见。

只见刀光一闪,那把钩镰刀好象只动了一下,可是那名家丁双手都已跟身体分开。这时,鲜血大量流出,自是不免。

那黑衣人一脚把断手家丁踢出丈许,冷冷道:“你们两位一是总帐房,一是总管家,假如连你们都开不了那间库房铁门,那么连你们也该死了。”

他抬头望向一名属下,下令道:“老刘,再抓─个进来。”

现在情形已经非常清楚,这六名黑衣人在夜色才临之际,突然出现,他们的武功显然都极之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