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故乡只在我梦索(第2/9页)

通灵禅师道:“他俗家姓名不必提了!法号叫做唯一。”

他好像想起一些好笑的事,竟仰天打个哈哈,又道:“他才二十岁吧?唔,也可能廿一二岁了。

但他却有很多唯一的心愿。例如在武功方面,他唯一很想击败的是蜃海君,在佛理方面,他唯一希望就是明心见性,直超凡呈,在女人方面,他也有唯一的希望……”

无愁仙子见他稍停,忍不住问道:“他希望怎样?”

“他希望此生此世不会遇到一个会使他动心的女人,他认为那一定是十分危险的考验,当然我也很同意这个意思。”

无愁仙子微笑道:“我见见他行不行?”

“不行。”老和尚坦率拒绝了,他续说道:“因为你正是那种他唯一不希望遇到的女人。”

无愁仙子轻轻耸肩,又举手拂拂长发。

没有多说什么,微笑地离开了。

枫林内静寂了相当长久时间,然后一动也不动站着的老和尚,面前忽然又多了一个人来。

老和尚睁开眼睛瞧瞧,毫不意外地道:“你终于也来了?”

那人白衣飘飘,年轻俊逸。

但斯文之中却又威棱迫人,眼神中露出骄凌天下的大志。

他躬身为礼道:“晚辈不知道老禅师等我,所以好像来迟了一点。”

老和尚道:“我没有故意等你,我只不过知道你可能会来找我,所以不防随顺世缘而已!既然你已来了,那也很好。”

白衣人正是大有霸图天下铁扁担帮主李不还。

他道:“敢问大师好从何来?”

老和尚道:“我师父是圆胜大尊者,他是少林寺上两代的掌门人,接他位置的是铁脚神僧,他是先师的小师弟。”

李不还恭声道:“少林寺的这几位神僧,晚辈早已有耳闻了,心中钦羡仰慕之至。”

但老和尚为何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少林历代掌门人纵是威震四荒八表,却与现在之事何干?

老和尚徐徐道:“敝师叔嘱咐过我,若遇到他故友‘冷血’李十八的后人,定须维护照顾。”

李不还目瞪口呆了一阵,才道:“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无怪他一见到这位年逾古稀的上人,就蒙他教了一招奇异精微,博大无边的剑法。

这一剑的效果非同小可。

那无愁仙子的“一指百变”必定追得他十分狼狈,也肯定迫得他必须全力施展杀手之剑。

这么一来,极可能两败俱伤。

甚至伤得双方都再没有气力爬起身。

所以老和尚教的那一剑,的的确确度过了一场厄难,而现在他才明白老和尚为何传他这一招的缘故。

他深深叹口气,忽又仰天长啸一声,胸臆中豪情感慨有如浪涛奔腾拍岸,借一声长啸抒发出来。

胸中登时舒服很多。

他慨然道:“前辈人物情深义重的风范,于此可见,于此可见……”

通灵上人定睛瞧他一阵,忍不住道:“你暂且回襄阳吧,且韬光隐晦一些时日,因为我瞧你还有一场凶险灾难。”

李不还雄心倏奋,豪气直冲斗牛,却从容微笑道:“多谢上人指点,晚辈知道该怎么办。就此叩谢告辞。”

李不还虽是剑术精绝而又智谋过人,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老和尚所说的灾难是什么,李不还根本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可能在眨眼间定下对策了。

他有的只是豪气雄心,所以胆敢面对任何强敌而不惊不惧。

但世上曾经有许多豪雄,无惧之士,遭遇到败亡下场,所以胆敢和豪情并非解决问题也非战胜灾难的“方法”。

这是很明白显浅的道理。

地点仍是寒山古寺门前的平地。

外型白发佝倭的苗谢沙坐在墙边石头上。

寺门左方那条古桥稳重地跨越河流。

没有枫树树梢抽发的新绿,也不见杨柳柔柔飘拂。

苗谢沙对眼前景色全无好感,她恨不得眨一下眼睛,就像变魔术一样,已经远远地离开苏州。

只因“百手千剑”杜三娘便是在这附近。

她每一秒钟都可能出现。

苗谢沙虽是剑道高手,武林中等闲已不易碰到敌手。

可是杜三娘却是专克她的,必能取她性命那种人物,假如杜三娘真是缠绵毒剑门派出来追捕她的话。

苗谢沙的惊惧担心果然没有白费,河边一艘船有两个人走上岸。

当先一个正是杜三娘,美艳脸庞的神情冰冰冷冷。

她眼光亦一般冰冷。

忽然停住于天上虚空中,脚步也同时停住。

在这四下空地中,她早已看见苗谢沙。

但这个人怎可能是同门中人?

如果他不是同门中人,又何以会使她生出三种本门独有的感应?

她道:“小鹃,过去叫那老头让开,我要在那块石头坐坐。”

她背后的人是个侍婢。

应一声走过去办这件事,心里却极之迷惑不解。

因为以她所知,杜三娘爱乾净得连别人刚坐过的椅子也不肯坐,所以现在忽然要坐石头,实在太奇怪了。

苗谢沙眼看那侍婢小鹃直冲她走来,登时咚咚心跳,头皮发麻。

完了,本门的感应法太可恨可怕了,隔好几丈远都发得出。

小鹃冷冷道:“是。老头,到远点儿去坐,这儿我们要用。”

苗谢沙差点叫一声“谢天谢地”。

当下连忙起身,而且尽量赶快走得远一点。

可惜她身上有三十六处穴道跟她作对,想拔脚走快一点儿也不行。

当她走动时,杜三娘冷冷目光从天上落下远远瞧着。

当即不禁皱皱眉头,心想那老头全身显然都关节失调,当然更无丝毫的外功和内力了呢!

如果这个人居然是修习南疆缠绵毒剑无上剑法的人,那除非是太阳会从西边升起般的不可思议。

她静立思索好久,寺内走出来四个银衫黑裤壮汉,两人佩刀,两人佩剑,个个神情庄肃而又骠悍。

这四人后面就是貌若春花的无愁仙子崔怜月。

当无愁仙子走到杜三娘面前时,那四名壮汉已经分站在四个角落,形成一个包围之形势。

杜三娘现在已完全忘记任何别的事。

她瞥一眼四下形势,微笑道:“仙子召来难得见到的银衣执法,居然多达四位,看来好像有意向我执法了?”

声音柔和,态度平静。

好像那无愁仙子要对付的是别人,而不是她。

无愁仙子微讶道:“你完全不以为意,难道你狂忘得以为连四名银衣执法都奈不了你何?”

杜三娘道:“不,四个不要命的高手,又加上深知我的剑法路数,已经足够了,我只遗憾昨天精心布置的暗杀行动,竟然杀不死你。

何况昨天李不还已帮了我一臂之力,杀伤了你两个得力臂助,使你陷于孤立,我为何仍不能得手?我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