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龙头施家法妖女断臂(第4/10页)

这两人都姓詹,在姓氏上没有问题了。虽然詹葫芦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现在已不可知,可是当年的玉蝴蝶潘师诚,却是和现在燕云大侠狄仁杰差不多的人物,由此推论,詹葫芦既然能与潘师诚碰在一起,又在情场上角逐,武功大概也差不了。

孙小二目光从天花板移下来,在詹白水身上打个转,看不见那个作为标志的玄铁葫芦,当然这种标志最靠不住了,他可以藏放在任何地方。

这位以逃遁著名于世的鼠精孙小二,充满信心地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你是谁了。”

詹白水眨眨眼睛,道:“你知道么?那就说出来听听。”

孙小二道:“在下若是说错了,定被你老人家嗤笑,所以在下须得跟庄三哥谈论一下……”

詹白水道:“你们谈吧。”

展鹏飞见孙小二拉了庄三到一角说话,心知其中必有原故。他虽然猜不出来,却有一点他可以出力的。那就是设法使詹白水没空查听他们的对话,于是他没话找话跟詹白水乱扯,说了几句,话题可就转到狄家庄上面。

展鹏飞诚恳地道:“詹老爹,你瞧我们的样子,会不会是跟狄大侠过不去的?其实小可心仪狄大侠威名已久,这次趁经过此地的机会,特地前去拜谒而已,只不知老爹您信是不信?”

詹白水道:“我相信你的话,不过仍然劝你不要前去。”

展鹏飞忽然愤激起来,大声道:“老爹,你这话就不对了。想那狄大侠负天下之重望,武林后辈无不慕名景仰。可是想踵门拜谒,请聆教益之举都办不到,这岂不教天下年轻一辈的人,大大失望?”

詹白水怔了一下,道:“这……这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啊!”

展鹏飞词锋凌厉,驳道:“别人可以不得已,狄大侠却不行。他应当驱散那些邪派人物,大开门户,让天下英雄拜谒。如若不然,他就枉负天下第一高手的盛誉,更不能称为大侠了,詹老爹,小可谈得对不对?”

詹白水怔完又怔,最后支吾道:“我……我不知道,他的事我怎么知道呢?”

展鹏飞道:“如果老爹是狄大侠的朋友,便应该前去劝告狄大侠,这才是做朋友之道啊……”

他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得很重,当下口气稍软,接着又道:“纵然老爹不便劝说,亦不妨釜底抽薪,暗中替拜谒狄大侠的人减少一点儿阻力呀!”

詹白水下颏一伸一伸的点头,道:“这一点我可以做得到,不过狄大侠可能会怪我多事。”

他们的对话,后来只有孙小二一个人听到。因为庄三已经回到后屋,不知办什么物事去了。

孙小二接口道:“詹老爹。”他也改口称詹白水为老爹。“你若是认为少爷之言有理,那么你现在可承认你就是昔年的詹萌芦吧?”

詹白水捋捋白须,摇头道:“我不是,但展爷的话很有理。”

孙小二耸耸肩道:“既然你不承认,咱们就拉倒。展爷,咱们还是依计行事,混入狄家庄去瞧瞧。”

展鹏飞沉吟道:“奇怪,狄大侠为何不敢与外人见面?难道他也有所惧不成?”

孙小二道:“狄大侠可能是老了,雄心壮志不复当年。但也可能另有隐情,只要见到他一面,便知分晓。”

詹白水接口道:“狄大侠也是人,当然也有所惧。”

展鹏飞道:“他怕什么呢?假如我是天下第一高手,还有谁能使我害怕?”

詹白水泛起一个不同寻常的笑容,在这个笑容中,包含着原谅他的无知,以及饱谙世故的意思。然后,他徐徐解释道:“通常说一个人害怕与否,只是对他本人而言。假如为了一件事情,或是为了别人的利益,情况就不同啦。例如以狄大侠来说,如果他所害怕的是本身会遭到伤害,那么他的恐惧就是胆小了。可是,他为了女儿的安危,不得不处处小心,处处忍让,则岂能讥笑他胆小怕事?”

这个解释已经明白,连孙小二都连连点头。

展鹏飞也完全同意这说法,不过他觉得不解,狄仁杰的女儿狄可秀,她为何要离庄诊病?她怎敢离开她父亲?若然不必提防邪教之人,则狄仁杰何以又小心得连外人也不敢见?

这个疑问在孙小二想来,简直不成为问题。他认为狄仁杰既有天魔令在手,众邪教人物虽然不敢怎样他,却恐怕有人把火狐内丹送去,换走了天魔令,故此严加封锁,不让任何人踏入狄家庄一步,这是显而易明之理。而狄仁杰为了爱女安危,以及等候邪教之人送来救命之药,亦不敢得罪那些人。

詹白水耸耸肩头,道:“总而言之,你们相信也好,不信也好,不去打扰狄大侠,那就太平无事,不然的话……”

展鹏飞纵声长笑,他内功深厚,这阵笑声直使屋瓦簌簌震响。

詹白水吃了一惊,瞠目而视。

展鹏飞笑声一收,断然道:“哪一个打算阻止我去拜谒狄大侠的话,定要后悔莫及。除非狄大侠公开宣布闭门谢客,否则我必定要登门拜访……”

他目光如剑,笔直盯住詹白水,又道:“詹老爹若是打算拦阻,便请划下道来,小可一定奉陪。”

詹白水干笑一声,道:“老汉有什么本事敢拦阻?你们要去就去……”

他的话声突然中断,因为庄三从前门走来,手中抱着一个黝黑的大葫芦。

这个老人想赖也赖不掉了,玄铁葫芦天下只此一个,他不是昔年武林异人詹葫芦是谁?

詹白水面色深寒如水,眼中射出森森杀机。他在眨眼间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本微驼的背挺直了,谦卑的笑容被威凛的神情所代替。

他凝视着庄三,没有做声。

庄三接触到他那两道眼神,陡然打个寒喋,背骨发冷。他此刻的感觉,宛如被判了死刑的囚犯一般,好像是死定了,再无别的活路。

这是庄三出道以来第一次尝到的感觉,如此奇异,如此可怕。不知不觉间松了手,那只玄铁葫芦掉向地上。

詹白水冷哼一声,五指箕张虚虚抓去。那只向地下急坠的玄铁葫芦,蓦地停止了落势。

这只黑色的葫芦看来好像挂在庄三的大腿上一般,不上不下。

鼠精孙小二骇得出了一身冷汗,面色大变。他一则震惊于詹白水这等出神入化的内功。二则又为庄三性命担忧。因为詹白水劲力一吐,这只玄铁葫芦往庄三身上一撞,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这原是瞬息之间的事,庄三的生死,间不容发。

孙小二明知连喝叫庄三闪避的机会也没有,所以索性不做声,等情势变化之后再作打算。

庄三也惊得愣住在当地,没有移动。

屋子内没有一个人移动,全像是泥塑木雕的一般,空气突然凝结住,时间也忽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