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牢秘窟困侠枭(第2/7页)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殊不知你昏坐了一昼夜,腹中只有难过而不会饥饿,除非你是武林人物,同时又能放得开心事,方能吃得下饭。”

陈仰白可不知道他的推测究竟有没有根据,不过听他侃侃道来,大概错不了。

朱一涛又道:“我是假定你不是假装之人以后,才肯出言再盘问你,现在你的身份,可以确定啦!”

陈仰白茫然点点头,口中哦了一声。

朱一涛又道:“你可猜得出你自己的命运么?”

陈仰白道:“小可根本不知道这些强人是谁!”

朱一涛道:“那么我告诉你,这一伙人,乃是一个专干不法勾当的集团,力量强大,高手如云。”

陈仰白道:“但他们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呢?”

朱一涛道:“不是找麻烦,而是要杀死你。”

陈仰白震动一下,随即不信地道:“为什么呢?我又没有得罪他们。”

朱一涛没有开口,陈仰白抬头望去,忽然一惊,原来朱一涛已把目光投向别处,同时神色十分冷漠。

陈仰白很快就明白这一定是自己的口气,伤了此人。

当下连忙道:“小可不是当真不相信朱兄的话,而是感到十分出奇,才这么说的。”

他看看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叹一口气,道:“小可这回可真是死了,也变作一名糊涂鬼了。”

他内心的苦恼和惊惧,完全在声调中显露了出来。

朱一涛的目光转回他面上,冷冷道:“你真是太愚笨了,试想你既是举人身份,他们如不打算杀你,怎会把你关在此处,得以看见我的情况?”

陈仰白一听,敢情道理如此简单,而又千真万确,不容置疑,于是道:“唉,是的,我太愚蠢了。”

他想起了一事,忍不住又问道:“朱兄,你何以不喝水,是不是那水有问题?”

朱一涛道:“他们想加害咱们,易如反掌,何须在水中下功夫。”

陈仰白道:“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渴?”

朱一涛道:“不是不渴,而是生怕喝了水之后,忍不住要小解,如何是好?”

陈仰白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

他接着恨声嗟叹道:“这些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不但藐视国法,还不把人命放在心上,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朱—涛淡淡道:“在这些人心中,强权就是公理,人命根本不算一回事。”

陈仰白连连摇头叹息,最后道:“我被关在此地虽是这么久了,但我一直都迷迷糊糊,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朱一涛道:“你被他们抓来之时,一定是很可怕惊怖的场面。”

陈仰白想了一回,失声道:“是呀,我想起来了。”

朱一涛道:“你不必说了。”

陈仰白被他阻止说出来,为之一怔,随即惊得他站了起身,在石地上走来走去。

他感到这个难友,有一种冰冰冷冷,难以接受的气质。而且他似乎什么都不怕,包括死亡在内。

他想到自己遭遇之事,以及目前的绝望之境,真是要疯狂了,是以不停地走来走去。

朱一涛突然喝道:“站住。”

陈仰白一怔,转眼望去,只见朱一涛剽悍的面孔上,布着一层凶气,顿时忘了对方根本不能移动之事,吓得呆呆站着。

过了一阵,他才恢复理智,道:“唉,我还害怕什么?我连性命也将保不住了,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朱一涛冷冷道:“你是个没出息的人。”

陈仰白当然已想通了对方不能移动之事,是以反唇相讥道:“什么叫做没有出息?人人都认为我明春参加会试,必能名列前茅,取青紫功名,乃如拾芥。”

朱一涛冷漠无情地道:“有什么用,你能活着离开此地吗?”

陈仰白实在气不过了,也顶撞道:“你呢?你就有出息么?”

朱一涛道:“我与你不同,我出道至今,已历十二寒暑,可说是仇人遍天下,今日不死在他们手中,说不定明天就死在别人刀下。”

陈仰白但觉毛骨悚然,心想:“像他这等生涯,我一天也不愿过的。”

朱一涛又道:“况且我这回多半不会死,他们是等一个人来,收下十万两银子之后,把我交给来人带走。”

陈仰白惊异地注视他,心想:“他的身价,竟然高达十万两么?”

他旋即想到自己的绝望境况,惊奇之心,登时冷却。

朱一涛把他表情的变化完全看在眼中,但他没有开口,洞窟马上陷入沉寂中。

过了一会儿,陈仰白道:“朱兄,这是什么所在?”

朱一涛道:“我也不知道。”

陈仰白道:“什么人悬赏捉拿你呢?”

朱一涛道:“反正不是官府之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补充道:“是一个女子。”

陈仰白讶道:“是个女子?”

朱一涛道:“这些事你知道了也没有用,但我们不妨合谋试图逃走。”

陈仰白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你可是说逃走么?”

朱一涛道:“不错,咱们合力试试。”

陈仰白道:“但你被铁链铁环锁着,我既拉不断,又没有锁钥。”

朱一涛淡淡道:“真正困住我的,不是这些链条铁环,假如我一身武功仍在,一用力就可以把这些都绷断。”

陈仰白道:“那么你的武功呢?”

朱一涛道:“还在我身体内,但他们用一种手法,使我用不出来。”

陈仰白恍然道:“你可是要我使你恢复武功?”

朱一涛道:“这事你一辈子也办不到。”

陈仰白道:“那么你要我干什么?”

朱一涛神色变得十分严肃,放低声音道:“你小心听着,在我外衣下摆的缝边内,藏着一支纯钢的锯条,你抽出来,替我锯断这些铁链。”

陈仰白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姑且一试,过去伸手一摸,果在他衣缝内抽出一条一寸长的细薄锯条。

朱一涛道:“你把我右手的铁链锯断,其余让我自家动手。”

陈仰白当下握住锯条,依他指点,开始动手。

这条细小钢锯,含有柔软弹性,不好用力,是以使用之时,十分困难。

尖细锐利的锯齿,在链上磨擦出可怕的声音。

其实这声音很小,可是在静夜和洞窟里,听起来似乎足以吵醒全世界的人。

朱一涛怒声道:“混蛋,你不会涂点儿口沫么?”

陈仰白一怔,停下,迟疑了一下,才如言吐点口沫,抹在锯口,又开始工作。

也不知锯了多久,那条铁链,已现出一道凹痕,但距离断开还早得很。

朱一涛突然道:“快走开,用原先的姿势坐好。”

转眼间沉重的门发出推开的声音,两个人先后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