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欲 益 弥 彰(第2/6页)

转眼间褚和走进,先向田作诗欠了个身:“田老,您忙着啊。”

田作诗含笑点头:“褚领班,一天到晚碰面还这么客气,让我来介绍一下……”

一指李玉琪道:“这位是大贝勒那儿派来的李兄弟,他是奉大贝勒之命来要那件飞贼案子的,刚见过提督爷了,提督爷让我陪他见你办交接去……”

李玉琪向着褚和欠身一礼:“李七郎见过褚老。”

褚和忙强笑说道:“别客气,别客气,既然是李兄弟来要案子的,也见过提督爷了,那么咱们现在就走吧,就在中院。”

李玉琪道:“麻烦您了。”

“别客气。”褚和应了一声,转向田作诗道:“田老您忙吧,有我招呼这位就行了。”

田作诗道:“那也好,反正我跟着去也只是替你二位介绍一下。如今既介绍过了,就用不着我再去了,二位请吧……”当下又转向李玉琪道:“老弟,我不陪你了。”

“不敢当。”李玉琪道:“您请忙,那么……待会儿我也不来跟您辞行了。”

田作诗道:“咱们一回生,两回熟,往后就是熟人朋友,老弟别客气,没事儿常来走动常来坐。”

李玉琪谢了两句,应了两声,跟着褚和走了。由后院到中院,褚和在前头走,一路就没说话。

李玉琪可不安极了,直皱着眉。到了中院,褚和带着李玉琪进了一间偏屋,房里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桌子上还放着印盒,一大堆公文,敢情这是查缉营领班的办公处所。

进屋掩上了门,褚和拿眼盯上了李玉琪。

李玉琪不安地赔了个强笑,叫道:“三叔……”

褚和突然开了口:“玉琪,你这是搅的什么鬼?”

李玉琪不安地笑笑说道:“三叔,您别问那么多,反正玉琪管了您的事,他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不顾……”

“慢一点儿。”褚和一摇手道:“告诉我,谁说你薄情寡义了?”

李玉琪道:“凤妹妹一定……”

“天地良心。”褚和道:“你可别多心,你凤妹妹什么都没说。”

李玉琪道:“那……那准是放在心里了。”

褚和一摇头道:“别这么说,玉琪,不会的,咱们是什么关系,什么交情,谁还不知道谁,谁还不谅解谁么……”顿了顿,呼了一口气,接道:“不管怎么说,对你,你三叔总是感激……”

“三叔,”李玉琪道:“这就是咱们的关系,咱们的交情。”

褚和道:“那么三叔不说这两个字,行不?”

李玉琪道:“甚至连想都不该想。”

褚和道:“说正经的……”一指身边椅子道:“坐下,咱爷儿俩坐下说。”

李玉琪听话地坐了下去。

坐定,褚和抬眼凝目,道:“玉琪,老老实实地告诉三叔,有一句说一句,不许有半点隐瞒,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李玉琪道:“您是说内城?”

褚和道:“废话。”

李玉琪赧然一笑道:“刚说过,您老别问那么多……”

“不行!”褚和摇头说道:“你有神通,有本事,我这做三叔的焉有不弄个清楚的道理?说。”

李玉琪莫可奈何,只有从实招了。

“有办法!”听毕,褚和一点头道:“那么,大贝勒那儿的弟兄,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玉琪只得又从实招了-段过节。

这回,褚和睁大了一双老眼,叫道:“老天,你怎么惹了这个主儿,你知道……”

“三叔!”李玉琪道:“如今,对那个主儿,我知道的不比您少。”

褚和道:“你知道他是个大红人?”

李玉琪道:“知道。”

褚和道:“你知道他是二皇上,操生杀大权,威风八面,显赫一时,内城里的那些人莫不怕他三分?”

李玉琪道:“知道。”

褚和道:“你知道他为人凶暴……”

“您别说了。”李玉琪道:“我全知道,我不是跟您说了,如今对他我知道的不比您少。”

褚和道:“那你还惹他?”

李玉琪道:“不惹他能从九门提督手里要走这件案子么?”

“玉琪。”褚和正色说道:“你要知道,这件案子一不小心是要摘脑袋的。”

李玉琪道:“我知道,只问谁摘得走我这颗脑袋。”

褚和摇头说道:“别玩笑,别轻忽,你有把握么?”

李玉琪道:“三叔,我先问问,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褚和道:“有把握不说,你要是没有把握,三叔我拼着丢命罢职掉脑袋也不把这件案子交给你。”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我再问问,您把我从河南调来,又为的是什么?”

褚和一怔,旋即摇头说道:“行,算我多说多问瞎操心,说得也是,要不是瞧你行,我把你从家里调来又干什么……”一顿接道:“我现在就交案子。”

侧转身把桌子上一堆公文往这边一推,道:“瞧吧,都在这儿了。”

李玉琪扫了那堆公文一眼道:“三叔,这是……”

褚和道:“各衙门转过来的状子,这就是唯一可凭藉的拿贼资料,就这么多,再多一点都没有。”

李玉琪摇头而笑道:“听您说的就够了,我用不着它。”

褚和道:“这是手续,好歹你得接过去带走。”

李玉琪笑道:“您既然这么说,我把它带走就是。”

褚和道:“不带走也别把它留在这儿,你不知道,一天一天地往后过,贼拿不着,案子破不了,每天我一瞧见这一堆就头大,老实说一句,我怕了。”

李玉琪笑了道:“这回该我头大,该我怕了。”

褚和也笑了,笑了笑之后,他叹口气说:“真的,玉琪,关于这件案子,不知道的人不说,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笑我褚和笑到家了。”

李玉琪微愕说道:“这话怎么说,三叔,谁会笑您?”

褚和道:“你想想看,老褚和拿不了贼,破不了案,却从河南找个晚辈来走门路把案子移开了,要走了……”

李玉琪道:“三叔,您的意思是说我做错了?”

褚和苦笑摇头道:“我倒不是这意思,其实,唉,反正人已经丢到了家,我还在乎什么?谁爱笑就让他笑吧。”

李玉琪沉默着没说话,可是他心里明白,他没考虑到那么多,这件事他的确是做差了。

他三叔虽然轻描淡写这么几句,心里的沉痛与难受是可想而知的,他三叔没拿着飞贼,是栽了。而他把案子要了过来,这么做等于又推了他三叔一个大跟头。

他也明白,他三叔所以只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那是为他着想,怕他不安。

他明白了,可是也已经迟了,如今已招上了那位大贝勒,要想抽手只怕是办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