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塔寺里逢凶化吉(第3/6页)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一步。”茅屋里传出了一声苍劲佛号。

中年僧人挪身挡住了燕翎的去路。

燕翎停步回身,茅屋门外已多了位浓眉大眼,身躯魁伟的老僧,巨目开合之间,精光外射,威仪夺人。俊逸文士、黑衣少女、白衣少女,一起向著老僧躬下了身。

燕翎深深一眼,旋即笑道:“北京城藏龙卧虎,人所周知,我却没想到小小的‘白塔寺’里何时隐居著这麽一位空门高人。”

“好说,施主夸奖了。”老僧凝目逼视燕翎:“容贫僧请教,施主既身在官家,为什麽一再纵放眼下这些被视为叛逆的人。”

燕翎道:“容我先请教大和尚上下。”

高大老僧道:“贫僧了因。”

燕翎道:“我没猜错,果然是‘江南八侠’之首,北京城好大的光采。”

高大老僧道:“施主好说,请答贫僧问话。”

燕翎道:“大和尚,为人在世,做事不能太认真,尤其身在官家,官场里的事,大和尚谅必也知道一些,得过且过,跟本身利害没什麽冲突的事,一眼睁一眼闭也就算了。”

高大老僧道:“是这样麽?施主?”

燕翎道:“大和尚,甘大侠已回到江南去了,这总是实情吧!”

高大老僧道:“不错,这确是实情。”

燕翎道:“那麽大和尚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只听白衣少女冷笑道:“当初恐怕没有第三者在场吧?”

燕翎道:“甘姑娘,的确没有。”

白衣少女道:“我就怀疑,你是怎麽纵放甘大侠的。”

燕翎道:“我这身所学诸位都已经见过了,纵然是甘四侠,只怕也讨不了好去,这,诸位应该有同感吧!”

白衣少女道:“谁知道你用的是什麽卑鄙手法。”

高大老僧抬手拦住了白衣少女,道:“甘姑娘,请相信贫僧的眼力,这位施主的一身所学博大深奥,确比贫僧那位四弟高出一筹。”

白衣少女当即一转恭谨,欠身道:“大师既这麽说,末学不敢不信。”

高大老僧道:“但是贫僧还有一事不明,祈请施主不吝指教。”

燕翎道:“大和尚太客气了,请只管问就是。”

高大老僧了因道:“贫僧虽然未见过江南白玉楼,但贫僧的友人之中,有不少见过白玉楼的,据贫僧所知,白玉楼尽管文武两途的造诣都颇可观,但他的身手绝高不过贫僧那有‘江南大侠’之称的甘四弟去……”

燕翎“噢”地一声笑道:“我明白了,大和尚是不明白为什麽我的武功会高过甘四侠,是麽?”

了因道:“贫僧正是此意,还请施主恕贫僧无状。”

燕翎道:“好说,大和尚当代之高僧,武林之异人,当然知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句话。”

了因道:“阿弥陀佛,贫僧明白了,既是如此,贫僧不再多言,眼下这些人既蒙施主高抬贵手,贫僧十分感激,也不便多事留客,施主请吧。”

燕翎道:“怎麽,大和尚下逐客令了!”

了因道:“不敢,贫僧只是不敢耽误施主公忙。”

燕翎笑道:“大和尚,吃公事饭的负的是什麽任务?不就是防卫京畿治安麽?”

了因道:“然则眼下这些人已蒙施主高抬贵手……”

白衣少女突然冷笑道:“大师佛门高僧,秉佛旨爱护苍生,奈何有些人不该留,也活腻了……”

了因道:“甘姑娘,请相信贫僧自有道理。”

白衣少女住口不言,但她那双仇恨的目光,凌厉的眼神,却不避过燕翎。

燕翎视若无睹,对白衣少女适才所说的话,也跟没听见一样,淡然一笑道:“白玉楼虽身列邪道,但尚知一言九鼎,轻死重一诺,既然说过放手绝无反悔之理。”

了因道:“那麽施主仍不肯离去……”

燕翎道:“那是因为我的事还没有了。”

了因道:“施主尚有何事未了?”

燕翎道:“刚才我不知道大和尚在此,现在既然知道大和尚在此,这件事就好办多了,只要大和尚说一句话,相信眼下这几位一定乐於遵从。”

了因道:“施主要贫僧说什麽话?”

燕翎道:“大和尚几位所以先後来京,为的可是甘姑娘的尊人甘瘤子、大和尚的七弟白泰官?”

了因道:“施主误会了,人各有志,不能相强,甘瘤子跟白泰官虽已投身官家,但道不同顶多不相为谋,贫僧等没有那麽多闲工夫跟他们纠缠去。”

燕翎道:“大和尚,你是位高明人,白玉楼我也不算傻,这件事诸位不必瞒我,我可以告诉诸位,甘姑娘的尊人、大和尚的七弟,都已在‘雍郡王府’得意,他们自己知道可能会遭遇到什麽,加以‘雍郡王府’不愿让人知道他已网罗了这两大高手,所以甘、白二人并不常到外头来……”

白衣少女道:“胤祯的住处可搬不走吧。”

燕翎道:“甘姑娘的意思我懂,当然,这也难怪,江湖上的人,并不了解‘雍郡王府’的厉害。”

白衣少女道:“我不信胤祯的住处是龙潭虎穴。”

燕翎道:“‘雍郡王府’不见得是龙潭虎穴,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铜墙铁壁,皇上的卅五位阿哥当中,以这位四阿哥实力最雄厚,死士最多,更有密宗高手众喇嘛,府里也秘室处处机关重重……”

白衣少女道:“江湖上的真正高手没多少,密宗高手我们也见过不少……”

燕翎道:“甘姑娘,不要不服气,撇开别的一切不谈,我只问诸位一句,甘姑娘你是不是令尊的对手,了因大师跟这位吕四姑娘是不是白泰官加上年羹尧的对手,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诸位一击不成,‘雍王府’的死士一拥而上,试问诸位有几分胜算。”

白衣少女道:“这个……”住口不言。

俊逸文士、黑衣少女望向了因。了因皱了皱眉,没说话。

“诸位。”燕翎又道:“血气之勇逞不得,无谓的牺牲也更不值得,论武林豪雄,诸位都是一时之选,所谓任重而道远,还请珍重有用之身。”

了因为之动容,凝目望向燕翎。白衣少女、黑衣少女、俊逸文士也俱为之愕然。

燕翎倏然一笑道:“诸位不必以这等眼光看我,白玉楼以往作的孽不少,我总该积些功德,消弭消弭。”

了因浓眉微耸,突然开口说道:“施主,有此一念大不易,施主既有此心,何故步步深入地狱。”

燕翎笑道:“大和尚,人各有志,白玉楼出身微贱,我虽有消弭罪孽之心,但却又贪图眼前的荣华富贵……”

了因道:“施主,那是过眼的云烟,何如留千秋万世不朽名,然则施主又何必消弭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