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兄弟阋墙合纵连横(第3/6页)

“说我听听。”

“皇上说他少不更事,他那个妈又出身微贱,不能立为太子,皇上接著又一查,好家伙,他花钱买通人的事儿全败露了,这下他的亲王爵位没了,那些个大员都革了职,佟国维沾了是个国舅的光,只当面挨了几句训叱,大学士马齐最惨,皇上指他离间骨肉,下旨交刑部斩首,要不是满朝文武保奏得快,这会儿脑袋早搬家了。”

燕翎哼哼一笑道:“我没料错,他确是这麽个下场。”

荣桂一怔:“怎麽,您早料著了!”

“要让他成了事,我怎麽向四爷交待,他人呢?”

“在暖阁呢,玉瑶格格跟他那位乾妹妹在陪著他呢。”

燕翎一怔:“怎麽,玉瑶格格来了。”

“她跟老八一向交厚,也最同情老八,听说出了这种事儿,她能不来麽?”

燕翎沉吟了一下,道:“这会儿不去看他了,我回屋躺会儿去,等玉瑶格格走了,你来知会我一声。”

“怎麽,您不愿见玉瑶格格。”

“不是的,有她们在,说话不方便。”说完这话,他迳自走了。

回到了屋里,把门一关,和衣躺上了床,他不是要睡,他眼望著顶棚在动脑筋,思忖下几步棋该怎麽走。他不是要睡,可是毕竟他还是睡著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把他惊醒了,睁眼一看天,天都黑了,他问了一声:“谁呀?”

“我,荣桂。”

他下床去开了门,荣桂一进来就说:“走了。”

燕翎道:“刚走哇?”

“可不?八成儿也是为了等您,见您一直没回来,这才走的。”

“老八呢?还在暖阁?”

“不,上书房去了。”

“找擦把脸儿去见他去。”

“给您留饭了,要不要吃过了再去?”

“不用,这会儿不饿,等会儿再说吧。”

别看荣桂贵为八阿哥的总管,一般不算小的官儿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燕翎吃住他,唯独对燕翎,他得服服贴贴巴结著点儿,燕翎说什麽,他也只有连声唯唯!

燕翎擦了把脸之後,上书房去了。

书房里有灯,可是门关著,没动静。燕翎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谁?”八阿哥这一声问得相当粗暴。

燕翎道:“我,八爷,玉楼。”

“噢,是玉楼啊。”八阿哥马上没脾气了:“进来吧。”

进了书房,八阿哥正在书桌後坐著,脸色相当难看,桌上摊著纸,拦著笔,纸上写了划掉,划掉了又写,显示他的心情相当烦燥、相当乱。

“玉楼,你又上那儿去了?”

“您说呢?”

“别招我,我今儿心情不好。”

“我早回来了,也听荣桂说了!”

“怎麽?你早回来了?”

“别怪我早没来见您,两位客人在,我不方便说话。”

“玉瑶又不是外人,有什麽不方便说话的。”

“话不能这麽说,我总认为这种事还是不让人知道的好,也没必要让人知道,玉瑶格格帮不上您什麽忙,何必让她跟著烦心。”

“这麽说我倒是错怪你了。”

“您的心情我能体会。”

“玉瑶一直问你,等你等到刚才才走。”

燕翎没说话,默默地坐了下去。

“玉楼,我完了!”

“我觉得愧对八爷。”燕翎叱一口气,抬起了头。

“别这麽说,我只觉得糟塌了你这个大才!”

“八爷,您……”

“真的,玉楼,这就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一样,我自无能、没用,连带的也把你给糟塌了。”

“八爷,您这麽说,叫人听了心里实在难受。”

“不谈了,咱们谈点儿别的,谈点儿轻松的。”

“听您的口气,您是打算就这麽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麽办?这是命,我天生跟那个座儿没缘,自不量力,白花心血,白费力气。”

话只是普通几句,可透著无限凄凉。

连燕翎都禁不住心里为他难受:“八爷,我不以为……”

“不,玉楼,我等於已被打下了十八层地狱,永远没有赶去的机会了。”

“八爷,打古至今……”

“别给我举例子,我明白,这种事儿你没我清楚,我这情形跟别人不同,到现在我才知道,就是别个都死光了也轮不到我,只因为我的出身,我不是嫡嗣,你懂了麽,这不只是喜恶问题,我还有机会!”

“我懂了,八爷,可是,您甘心麽?”

“你要是让我说实话,我不甘心,我绝不甘心,可是我没有机会,一点儿机会都没有,要是再不自量力,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自招杀身之祸。”

“这麽说,您是不甘心,但却又没办法,是麽?”

“正是这样。”

燕翎没说话。

“难道不成你有回天之力?”八阿哥忍不住问了一句。

燕翎摇了头:“八爷,我不是大罗金仙,我没有回天之力。”

“那……”

“可是我有这麽个想法,我吃不到的,别人就算吃进了口,他也休想顺利地把它咽下去。”

八阿哥一直腰,道:“玉楼,这话怎麽说。”

“八爷,咱们先把对象弄清楚?”

“什麽先把对象弄清楚。”

“您以为,您的事儿是坏在谁手里?”

“皇上,当然是皇上,还有谁?”

“您真这麽想麽?”

“我怎麽能不这麽想,事实如此……”

“不然,八爷。”

“不然?”

“您怎麽不想想,您花钱活动的事儿,要是没人使坏,皇上怎麽会知道?”

八阿哥呆了一呆:“据说皇上是调查的……”

“调什麽查?隆科多进宫的事儿,您知道麽?”

八阿哥又是一怔:“隆科多,他,他进宫去了?什麽时候?”

“总不会是在您之前吧。”

“这……你是怎麽知道的。”

“八爷。您以为我老往外头跑,是去玩儿啊。”

“这麽说,你是怀疑……”

“隆科多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他在宫里活跃的情形,您也清楚,他不会听不见一点风声,您以为他听见风声以後会怎麽办,帮您掩著、盖著?”

八阿哥脸色变了,猛然拍了桌子,咬起了牙:“隆科多……”

“八爷,别怪隆科多,怪不著他,各为其主,这是必然的,拿我来说吧,我能不为您尽心尽力麽。”

“好老四!”八阿哥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

“您这才算找著正主儿了。”

八阿哥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摇头:“老四,我,我斗不过他。”

“论眼前的处境,我不能不承认,您的确是逊他一筹。”

“那还有什麽好说的。”

“八爷,您就只看得见眼前麽?”

八阿哥目光一凝:“玉楼,你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