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5页)

吴天才按铃召人,送去药方,并安排酒菜。

一杯在手,吴天才闪动目光,轩眉笑道:“沈兄,先告诉你一件极不好的消息,假如你的不共戴天之仇,真是‘好色阎王’司徒独霸,则此仇便永远成空,报不成了。”

沈宗仪一惊不小,目射厉芒,急急问道:“吴兄此话怎讲,难道那司徒独霸竟……竟已身化异物?”

吴天才点头道:“对,司徒独霸早死,纵令沈兄想效法伍子胥对付楚平王那样,来个鞭尸三百也无法如愿,因为司徒独霸是死在一座山腹之中,而其可通路径,早因地裂山崩,全告封死。”

沈宗仪几乎把两道剑眉,蹙得几乎结在一处地苦笑道:“吴兄请把这椿事儿的经过情形,说得详细一点……”

吴天才一面敬酒,一面便把从南宫独尊所听来的当年旧事,对沈宗仪加以转述。

沈宗仪静静听完,向吴天才问道:“吴兄认为南宫独尊这番供状的真实程度如何?”

吴天才笑道:“我在聆听之时,十分注意对方的双目神光,与脸上颜色,觉得似乎不是虚言,但他在叙述之中,极可能会隐瞒了若干事实,替他自己开脱开脱。”

沈宗仪道:“辛冰冰之事呢?找记得吴兄在途中说过,她曾嫁萧扬,是我大嫂,怎么又会作了南宫独尊之妻?”

吴天才又把南宫独尊救美得妻的那段经过,说了一遍。

沈宗仪听得几乎判不出南宫独尊与辛冰冰二人的无心铸错,究竟应不应该接受惩罚,只有默然不语。

吴天才向沈宗仪举杯劝酒,和声说道:“沈兄,该你的了,请把你一路上均讳莫如深,不肯吐露伤心之事,对我倾诉倾诉!”

沈宗仪满面赧然神色,长叹一声道:“吴兄刚才还夸赞我体贴入微,是个‘情圣’,其实我却是个十分愚蠢,上人恶当,误杀爱妻的负心匹夫?”

吴天才听了沈宗仪这两句话儿,着实颇感意外地,‘哦’了一声,讶然说道:“哦?沈兄曾经杀妻……”

说至此处,想起他那“上人恶当”之语,恍然又道:“我明白了,沈兄莫非是中了那‘好色阎王’司徒独霸的甚么巧妙安排?”

沈宗仪一双俊目之中射出了悔恨交迸的冷厉光芒,点头答道:“吴兄猜得不错,我与司徒老贼仇深似海,此次便因有了他的踪迹讯息,古井再波,重入江湖……”

吴天才皱眉道:“司徒独霸是为了何事,竟如此挖空心思地,对沈兄……”

沈宗仪发觉自己有了疏漏,接口说道:“我忘了向吴兄说明一件事儿,就是司徒独霸的独子,曾死我手。”

话完,又加补充地,把自己昔日在洞庭君山,以“玉屏箫”诛除独奸七女的万恶贼子司徒豹之事,说了一遍。

吴天才仔细听完经过,不禁皱眉沉呤……

沈宗仪道:“吴兄听完我这不愿向人轻提的伤心恨事,以为如何?”

吴天才道:“有两大问题,需在我与沈兄,分头进行,先行查个明白,否则,非弄成一笔不可收拾的糊涂帐不可!”

沈宗仪道:“吴兄所谓的两大问题,是指……”

吴天才苦笑道:“难处在于你我昔日均未见过南宫独尊,暨司徒独霸,以致无法确定今天的‘养天庄’庄主到底是谁?他若真是南宫独尊,昔日之事,全是实话,则我既被礼聘,站在江湖道义上,便应与沈兄处在敌对地位,否则,他若是司徒独霸,所说昔日之事,身份完全调转,对我欺骗,则我不单不再尽力对他保护,反将帮助沈兄,报复昔日的中计杀妻之恨。”

沈宗仪觉得他所说极为有理,注目问道:“关于‘养天庄’庄主的真实身份应该怎样查究?”

吴天才道:“这桩责任,由我来负,我要好好设计一下,以十日为期,在这期限之内,非查它个水落石出不可。”

沈宗仪点了点头方待启口,吴天才又复说道:“第二项问题是要设法求证令岳父‘无影杀星’邢光宗,对沈宗仪所说调查尊夫人含冤遭祸之事,有无不实之处?”

沈宗仪愕然道:“在这件事儿之上,他有甚么理由骗我?”,吴天才道:“怎么没有理由?……”语音至此顿住,向沈宗仪略一拱手,含笑说道:

“沈兄请恕直言,令岳父‘无影杀早’邢光宗,在江湖中声名并不太好,虽有‘侠盗’之称,但生平行为,最多恐怕也不过是邪正参半而已!”

沈宗仪知晓吴天才在批论中,业已留了分寸,只有默然点了点头。

吴天才继续笑道:“我从沈兄言语之中听出,你们翁婿之间,也并不十分相得……”

沈宗仪不加否认地,颔首说道:“便因我岳父行为,有时欠正,彼此间,遂甚少往来,尤其在我爱妻死后,更是根本不通音讯……”

吴天才双眉一轩,目光闪动说道:“这样说来,就更有可能的了,我们固然可以相信邢光宗对你所说,句句是真,但也可以怀疑他是觊觎‘养天庄’庄主的敌国财富,和‘天兰秘谱’,才编造了那么一段故事,令沈兄再出江湖,以你一身绝艺,作他夺宝工具!”≈OCR-大鼻鬼,连载-潇湘书院≈

沈宗仪“哎呀”一声,目注吴天才道:“吴兄,你……你真心思慎密,想……想得太…

太…太周到了!”

吴天才苦笑道:“沈兄赞我心思缜密也好,骂我刁钻刻薄也好,或许我是想得过份了一点?但因兹事体大,若不从各方设想,解剖所有的阴谋成分,难免你我均会被人利用,聚铁九州,铸成大错……”

沈宗仪神色正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吴兄所作顾虑当然有理,并十分重要,但……”

吴天才懂得他为难之处,接口笑道:“沈兄是觉得向令岳父邢光宗查证其所说真伪,有点开口为难么?”

沈宗仪苦笑道:“确实有点开口为难,因为纵令邢光宗所行欠正,但截至目前,也无甚显然重大恶迹,何况他又长我一辈……”

吴天才笑道:“我懂得沈兄确实纵欲向其查问,也难行措词,要不要我来替你想个办法?”

沈宗仪大喜道:“吴兄若有指点,自然求之不得!”

吴天才擎杯微饮,注目空中,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对沈宗仪低声细语地,提出建议。

沈宗仪有时连连点头,深表同意,有时又提出唐见,加以修正。

两人足足研究了几乎有一个更次,仿佛才获得智珠地,彼此相对一笑。

这时,长夜已尽,即将天明,但在将明未朗之前,却显得分外阴沉黑暗。

吴天才笑道:‘沈兄,你我均尽十日心力,查证七事,彼此间究应站在甚么立场?十日之后,便可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