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癫龙狂客(第4/11页)

黄先生点了点头,道:“怎么,阁下还要去赴约?”

司马逸微一点头道:“那是当然!”

黄先生道:“阁下是认为自己没有中毒……”

司马逸傲然朗声道:“休说是没有中毒,便即有断肠之虞,司马逸也忍着那一阵阵的绞痛,登上‘虎丘’!”

黄先生叫道:“这是为什么,岂非大不智?”

司马逸抬头笑道:“不然,阁下,阁下非武林人,不知盛名二字累人。”

黄先生一脸恍然颜色地道:“我明白了,阁下是唯恐狂字他属,他称癫狂之最。”

司马逸道:“不错,只是阁下只说对了三分之一!”

黄先生讶然说道:“三分之一?何解?”

司马逸微微一笑道:“阁下要知道,司马逸这四字名号‘谈笑狂客’既然在武林中有泰山之重,但仍不及‘十奇’这两个字为重!”

黄先生一点即透,当即说道:“我明白了,阁下的意思是说,阁下如若不去赴约,声名扫地的将不只阁下一个人,可对?”

’司马逸点头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黄先生道:“那么还有三分之一是……”

司马逸道:“阁下认为我不该查明此事,为我大哥,五弟一雪耻辱了!”

黄先生一点头道:“我也明白了,只是我仍判阁下三字大不智!”

司马逸道:“何解,阁下?”

黄先生道:“阁下自身都难保,还说什么为严、赵二位雪耻洗辱,阁下此去一如飞蛾扑火,鱼儿吞钩这算得智举么?”

司马逸朗笑说道:“诚然,阁下,为两字盛名,武林中愚人比比皆是,层出不穷,阁下不必再费心机,逞口舌了,纵然刀山油锅,死路一条,司马逸也要去‘虎丘’,绝不会将癫狂二字轻易让人的,阁下,我先走一步,虎丘候驾去了。”话落长身而起,破空飞射不见。

黄先生笑了一笑,抬头说道:“说了半天,他竟认为我是……自作聪明最要不得,谁叫我碰上了,说不得只好陪你走一趟,一来可以替你消灾除难,二来也可以看看那位‘姑苏癫狂生’究竟是谁……”话声至此,那“是谁”二字犹业绕在姑苏台侧,“姑苏台”侧的黄先生却已然杳如黄鹤,踪影不见了……

有这么一句话形容苏州风景:“七塔,八幢,九馒头。”

八幢如今已湮没不见。

九馒头是指旧式浴室而言。

七塔则有灵岩,虎丘,上方,瑞光,北奇,及双塔,苏州城外诸县,以虎丘最负盛名。

虎丘原名海涌山,在苏阊门外,由白山桥到虎丘山正门,仅七里许,俗称七里山塘上虎丘者是。说部中的三笑姻缘,唐、祝、文、周四杰中的解元唐寅唐伯虎遇秋香就在此!

虎丘名虽重,只是一个土丘高仅一百多尺,周围也只有两百来丈,但历史名迹甚多。

相传吴王阖闾葬于此,水银为灌,金银为坑,华饰风靡一时,野史上说:“阖闾冢在吴县阖闾门外,以十万人治冢,经葬三日,白虎踞其上,故名虎丘。”

又传秦始皇统一天下后,东巡至虎丘,求阖闾宝剑,有虎当坟踞,始皇以剑击之,误中其石云云。

这位吴王以倾国之帑,建造其幽宫,还杀了所有筑墓工匠,此灭口处,后称千人石,传神僧竺道生曾在此讲经,此台名“生公讲台”,所讲“生公说法,顽石点头”者是也。

如今就在这块千人石上,迎风卓立一人,那是“十奇”中的“谈笑狂客”司马逸,他先一步地到了虎丘。

司马逸卓立“千人石”上,纵目眺望,四下搜寻,想找出那位投柬邀约他到此较狂的“姑苏癫狂生”。

可是他在纵目眺望,四下搜寻之际,却忽地凝目一处,神色一怔,无他,他看见了一人。

这个人负手站在虎丘旁,那池广六十步,水深十五尺的“剑池”之旁的颜真卿所书“虎丘剑池”四字石刻边上。

他,是那位黄先生黄玉。

司马逸一怔之后,旋即淡然而笑,转过头去,他没引以为怪,只因为他把黄先生当成了那位“姑苏癫狂生”。

既如此,黄先生来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有这么好的脚程,该也不足为怪。

怪是不足为怪,可是司马逸刚转过身去,一件事儿就把这位名列“十奇”之四的“谈笑狂客”吓了一跳。

就在他背后有人开口说了话:“阁下,恕我打扰!”

司马逸前飘数尺,霍然旋身,他直了眼,那位原在虎丘之旁,剑池之滨的黄先生,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旋即,他扬眉而笑,道:“司马逸走眼,阁下好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

黄先生淡然而笑,道:“我这个读书人允文允武,略略不同于一般读书人!”

司马逸道:“司马逸已到,你我这个狂字如何比试法,请

……”

黄先生截口说道:“阁下可愿听我一句。”

司马逸道:“阁下请说,司马逸洗耳恭听!”

黄先生垂手一扬,道:“阁下且请在这千人石上安坐片刻,看看邀约阁下到此较癫比狂的是否另有其人!”

司马逸笑道:“阁下这个癫字我领教了……”

黄先牛道:“没想到‘十奇’中的‘谈笑狂客’是个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人!”

司马逸一怔,讶然凝注,道:“阁下真不是……”

黄先生道:“是与不是阁下何妨拭目以待。”

司马逸迟疑一下,道:“那么,阁下呢?”

黄先生道:“我就站在这儿陪阁下,以示真假!”

司马逸“哈!”地一声道:“阁下真是位罕见的超人,我也陪阁下站站!”

黄先生道:“我不愿勉强,随阁下的便!”随即闭口不再说话。

司马逸也没再说话,可是他将一双凤目直在黄先生身上不停地打量,生似非看出个所以不可!

半晌过后,黄先生突然动容凝目,道:“来了,这位怕就是,好个‘姑苏癫狂生’!”

司马逸忙循他所望望去,只见虎丘高顶,那七级矗立的虎丘塔后转出一人,此人赫然也是一位中年文士。

他,着白衣,三十多岁,身颀长,白面无须,长眉细目,飘逸洒脱,并不及司马逸俊美,那潇洒倜傥,玩世不恭的癫狂态,丝毫不让这位“十奇”中的“淡笑狂客”。

这中年白衣文士转出虎丘塔,第一眼便投向“千人石”,先是一怔,继而恢复常态,行云流水步走了下来。

司马逸道:“恐怕我得向阁下深致歉意……”

黄先生淡然说道:“不忙,且等他上得‘千人石’自称‘姑苏癫狂生’之后再说。”

说话间,那中年文士已近“千人石”,抬眼深深一瞥,然后,随风飘起,飞仙一般地直落在千人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