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身在洛阳里,当知洛阳事(第2/2页)

方邪真要惜惜例举出一些他们的所作所为,惜惜只说了几件,方邪真已呷着酒猛冷笑。

“我倒听说‘妙手堂’掌实权的,都没有外人,不比池日暮,他手上有刘是之、黑旋风小白和洪三热,游玉遮手下有豹子简迅。横刀立马顾佛影、花沾唇,”方邪真道,“妙手堂的回万雷,是回百应的舅舅,回百响则是他的胞弟,回绝则是他的儿子,全由亲信揽大权,看来无怪乎妙手堂光得个霸字,气势上反不如兰亭池家及小碧湖游家了。”

惜惜道:“你还是少算几人了。”

方邪真展眉道:“哦?”

惜惜嫣然一笑道:“池日暮还有个了不起的嫂子,听说还是位人间绝色;游玉遮在朝中有一文一武两大名臣大将识重,这些都得要算进去;”她虽然在笑,但愁容不减,“我还是担心回家的人,回百应、回万雷、回百响、回绝都是洛阳城里无法无天的人物,他们一家子全是横吃黑白两道的高手,而且,他们有钱有势,在绿林道上本有位份,各路杀手,都听命于妙手堂,我怕……”

方邪真一笑道:“惜惜,你知道得倒不少。”

惜惜幽怨的眄了他一眼,道:“身在洛阳城,怎会不知洛阳事?这儿来的不少是江湖豪客,酒酣畅谈之余,这洛阳四公子之争的事,真是不会唱也会弹。”

方邪真笑道:“那你又不担心千叶山庄的葛铃铃?”

惜惜以袖掩嘴,嗔白了他一眼,道:“洛阳四公子里葛家实力最弱,而且也是唯一的‘女公子’,她见着你,才……我才不相信她会拿你怎样!”

方邪真用手拧了拧惜惜的玉颊,痴看了一会,忽起身,道:“我去看看想拿我怎样的人会拿我怎样。”

惜惜依依不舍地道:“你真的要下去?”

方邪真淡淡地道:“我再不下去,他们就要上来了。”

他抚着惜惜的柔肩:“还是下去会好一些。”

惜惜担心的依偎在方邪真的胸前,幽幽地道:“我能帮你什么?我怎样才知道你无恙?”

方邪真温柔地道:“能。”

惜惜喜忻地道:“怎样帮你?”

方邪真道:“你在栏上,一见裹着我的有绿色的剑光飞上了天,立即倒一盆水下来;如果你看见街心有一团火光掠过,便等于告诉你:我正要回家睡大觉。”

方邪真双眼深深的望进了她的眸子里:“就这样好不好?”

惜惜看见方邪真的神情,不知怎的,便知道天下间没有人能击败他,一种对英雄侠少的孺慕之情,掠上心头,特别浓烈,只俯在他肩膀上,感受那男子的体温和气息,喜忐忑地道:“好。”

方邪真一笑。

他飘然下了楼。

昂然走进了黑暗的街心。

这时候,在离开“依依楼”不过三条街道之遥的“兰亭池府”,刘是之正向池日暮报告了一件事;“小碧湖游家”已派人到“依依楼”,找上了方邪真密议。

交谈的结果如何,没有人知道;但田氏双雄是从房里直滚下梯来的,不过,只隔了一会儿功夫,“豹子”简迅从房里出来,是带着笑容从容离去的。

池日暮难过地道:“方邪真会不会已答应加盟小碧湖呢?”

“这倒不一定,小碧湖的条件很可能比我们更好,”刘是之皱着眉,眯着眼道,“但小碧湖找上他,千叶山庄和妙手堂也必会找上他的,他今天不答应,难保明天也会不动心……”

他附加了一句“压轴”的:“然而,他之所以忽然受到重视,完全是因为我们先看重他。”

池日暮愁眉不展地道:“先生的意思是?”

刘是之仍眯着眼,眼缝像两枝横着的针,他的话也像一口针:“这个人,如不能用,便不能留。”

池日暮一听,心里一震,忙道:“先生可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刘是之道:“有。”

池日暮喜道:“是什么法子?”

刘是之伸出两只手指:“既然厚币甘辞、诚挚礼遇,都不能打动他,那只剩下两个法子。”

池日暮忙道:“请道其详。”

刘是之道:“一是要劳大夫人走一趟。大夫人虽非江湖中人,但她待人接物,很能予人好感,池府中有不少人誓死效命,请恕属下斗胆说一句,有不少人是看在过去大庄主和大夫人的面子;大夫人又是天生丽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貌美无双,由她出面,方邪真也是个人,是个天天晚上都上‘依依楼’的男人,难保不会改变主意。”他补充了一句:“这可得要葛铃铃有所行动之前先发制人不可。”

池日暮脸有难色。

他之所以被称为“少公子”,主要是因为池家的宗主,本是在长他五岁的胞兄他日丽的身上,但兄长在迎取大嫂之后,忽遭残疾,风瘫不起,而今要他嫂子颜夕来办这件事情,似有些不妥。

他一向甚为尊重、敬慕这位善解人意。善良英气的嫂子,要不是她在重要关头挺身维护池日暮在池家的宗主权,池日暮的大权,可能早已保不住了呢。

池日暮犹豫起来,忽听帘子里有人说道:“二弟,你既然认为姓方的能振兴池家之大业,给你嫂子去劝劝他也好。”

一人坐在木轮椅上,自帘外推了进来,脸色苍自,唇无血色,赢弱无神,说话也有气无力。

池日暮一看,在兄长椅后的还有清丽英朗的大嫂,心知这是刘是之的摆布,以防他不答允,早已劝服了兄长首肯,并已惊动了大嫂,心中不觉升起一片难使人察觉的怒意。

他知道刘是之这都是为他做的。

可是当他看见刘是之一副“早已安排、胸有成竹”、“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神情,他便有一种无以言喻的恚怒,仿佛被人折辱、奚落了似的;但他偏又知道这是用人之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这股私心是不能发作,发作不得的。

所以他脸上只露出仄愧之色,口里只是试探地道:“这样么……不知嫂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