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三不杀(第2/2页)

方邪真含笑道:“是。古史记载,‘掩日’一出,指日则光尽暗。因金属阴,阴盛故阳灭。‘断水’一出,以之划水,水分而不合。‘转魄,一出,以之指月,赡兔为之倒转。‘悬翳’一出,飞鸟游虫,自触其刃,如斩载也!”他如数家珍地道,“至于‘惊鲵’神剑,以之泛海,据说鲸鲵为之深入。“灭魂”则为神兵,挟之夜行,不逢魑魅。“却邪”更有辟煞功效,妖魅见之则伏。还有一柄“真刚剑”,切玉断金,如削土木,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顾佛影垂手恭听。

方邪真一笑道,“不过古人镌冶名剑和创研剑谱之说,往往以讹传讹,过于神化。若说‘掩日’神剑剑出而阳光尽暗,可能因剑光大盛而夺目之故,还算人情合理,但‘断水’能划水不流,未免过于匪夷所思了。”

顾佛影道:“那么,方少侠以为,能使‘大限剑法’的,是哪一把名剑呢?”

“九尺七寸,除‘转魄’外,还有哪一柄剑是这个长度呢?”方邪真道,“‘转魄神剑’,相传以剑指月,赡兔倒转,但赡兔乃指月亮的暗块,如何倒转?此说也未免夸张。许是因此剑太长,故以此作为形容,故有此说,亦或未定。”

顾佛影陷入深思,自语道:“大限剑谱?转魄神剑?”

方邪真道:“一个人,用这么一把剑在江湖上闯,不可能没有事迹可查的。”

顾佛影道:“有。”

方邪真道:“哦?”

顾佛影道:“三年前,‘刀柄会’的外三堂主‘不死铜人’匕金牛匕老太爷,便是死在这一柄奇剑下,当时那人留下姓名,只说是叫做‘蔡钟’。”

方邪真道:“蔡钟?”

顾佛影又道:“两年前,‘富贵之家’的大当家‘飞锤金钵’席秋野,摆下擂台,大会群英,连胜二十七场,正是意兴风发之余,却叫一个少年人用一柄长剑轻易击败,席家的人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那人叫做‘钟旋蔡’。”

方邪真皱了皱眉:“钟旋蔡?”

“还有,”顾佛影道,“一年前荒山道人死于陕西道上,他的门徒发现他时,他已奄奄一息,门徒只听他说‘长剑!九尺余的长剑’便溘然逝去,看来也是这年轻剑手所为。”

方邪真点头道:“任谁想要杀死‘六合青龙、一剑擎天’的荒山道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要荒山道人死于他自己所最精长的剑下。”

顾佛影再道:“另外,前代大侠‘大梦神剑’顾夕朝曾被一少年剑客挑战,力斗三百招,不分胜负,后来只知这少年剑客留名为:‘钟蔡’二字。”

方邪真又皱眉了:“钟蔡?”

顾佛影道:“我对此人所知,就这么多了。每年每月,江湖上都会有些武林人物神秘亡故,或吃了败仗,但不敢张扬,这些事都无可稽考了。”

方邪真道:“有这些资料,也就不错了,至少我们已经可以作出三个推论。”

顾佛影道:“愿聆其详。”

“也没什么,”方邪真一笑道,“第一,这人很可能会使‘大限剑法’;第二,他手上拿的可能便是‘转魄神剑’;第三,这是一位无名的剑客,而且是,一流高手,一位武侠坛上的前辈曾经说过:无名的高手比有名的高手更危险。”

顾佛影道:“好像还有一个推论。”

方邪真道:“请教。”

他们两者之间,一席谈后,显得更为尊敬。人生里,才人不一定要相轻,反而应该惺惺惜惺惺。如果人才都不敬重人才,你叫人怎么能敬重你的人和才?

顾佛影道:“不敢。”他徐徐地道,“我看,这种人来洛阳,敢情是有人雇用的,至于是谁,却还不清楚。”

方邪真点首道:“这种人才,若适逢其会,谁都应该争聘他,让一个人材埋没了这么久,是件悲哀的事。”

顾佛影笑道:“就像阁下一样。”

方邪真却不接他这个话题,只说:“也许还有一点可以推论的。”

顾佛影目光闪动,问:“哪一点?”

方邪真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用这三个字作自称:蔡?旋?钟?既要隐瞒身份,为什么他不随便捏造个名字?阿猫阿狗?小虫小牛?甚至可以叫‘旋风’、‘种菜’,为什么偏要叫这三个字呢?”

顾佛影道:“对,一定有原故。”

方邪真忽道:“可是不管这原故是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顾佛影讶道:“你还是要走?”

方邪真道:“我本来就是要走。”

顾佛影诧道:“你不关心这件事?”

方邪真淡淡地道:“我为甚么要关心这件事儿?”然后他望定顾佛影,冷冷地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因为公子觉得他们可能跟你有关,”顾佛影不慌不忙地道,“所以有必要通知你一声。”

方邪真全无谢意地道:“谢谢。”

有时候,“谢谢”常与“再见”同义,通常,也可能是一番谈话的结局语句。

“另外,”顾佛影脸上仍是亲切而诚恳的,表情也是亲切而诚恳的,但眼里却闪过一丝狡烩之色,“我以为,就算你不关心你自己,也总会关心一下你的朋友。”

他说完了这句话,就拱手告辞,表示要走,一面赔笑道:“现在我才知道我弄错了,叨扰了,告辞了。”

方邪真目送他出门口,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你说我的朋友……是谁?”

顾佛影一面走一面抛下了一句话:

“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