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罗慎斋八行书救小门生 向乐山一条辫打山东老(第2/3页)

那树即连根拔了出来。辫尾结一大绺丝线;有时和人动手,同乐山将丝线握在手中,朝敌人颈上掼去;一绕就将头一偏,敌人身不由己的,一个跟头栽过了这边。

向乐山自从这本领练成後,更没人敢和他较量!他因为遇不对手,在家闷气不过!心想平江的地方太小,当然有本领的人不多;我何不去外州府县,游行一番?必然有本领高似我的人物!计算已定,即对向闵贤说明了出外寻师访友的意思。向闵贤自免不了有一番叮咛嘱咐。

向乐山知道浏阳人的性质,也和平江人一般的欢喜武艺。从家中出来,即向浏阳进发。

平、浏木是连界的;行不到几十里,已进了浏阳县境。向乐山因抱寻师访友的目的,不能和赶路一般的快走,装作游学的寒士,到处盘桓。

一日,走到一处极大的庄院,若那庄院的规模,知道是一个很富厚的人家。只见东西两个八字大墙门,中间隔一块青草坪;两个大门外面,都有上马的石墩,拴马的木桩;大门虽开,却不见有人出人。

向乐山走进东边大门,见右首一间房的门框上,挂一块“门房”两字的木牌子。

暗想:乡村中的庄院,一不是衙门,二不是公馆,如何用得甚麽门房妮?这不待说是一个欢喜搭架子的乡绅!这种肉麻的乡绅人家,料不会有了不得的人物在内,同乐山心里这麽一想。便不打算进去了。正折转身,待退出大门;门房里忽跳出一只大黑狗来,对向乐山狂吠。接一个二十多岁的健汉,也从门房里伸出头来,大声喝问道:“喂!你来这里找谁的?”

向乐山见有人问,得停住脚答道:“我不找谁,我是来这里游学的。”

那汉子欺向乐山年纪小,不像个游学的,也和那黑狗一样。跳了出来;问道:“你游甚麽学?游的是文学呢?还是武学?怎麽进大门就走?”

向乐山笑道:“我文学也游,武学也游,进了大门,才知道走错了人家;所以不停留的就走。”

那汉子跑过来,一手将向乐山拉住道:“你且慢走,等我搜搜你身上看:我刚在房里打盹,不知你从甚麽时候进来的?怕你这东西,已进了里面,见没有人,偷了甚麽,揣在身上!”说,想动手来搜。

向乐山也不动气,只拦住那汉子说道:“你何以见得我进了里面,偷了甚麽?你若搜不出甚麽来,该怎麽办?”

那汉子道:“搜不出甚麽,就放你走,有甚麽怎麽办!你既是游学的,到这里来,如何谓之走错了人家?我们家的老爷、少爷,从来不轻慢游学的;文有文先生,武有武教习;来这里游学的,多则住一月半月,少也要住叁五日;你到这里就走,不是趁里面没人,偷了甚麽,怎的肯走这麽快?看你偷了甚麽,趁早退出来,免我动手!嗄!嗄!倒看你不出,这小小的年纪,居然敢假充游学的!”

向乐山一听那汉子的话,心里倒欢喜起来,反陪笑脸,问道:“这里也有武教习吗?我是一个游武学的;你就带我去看看武教习好麽?”

那汉子摇头道:“你不要瞎扯淡!你打算乘我不防备,好抽身逃跑麽?不行,不行!你且给我搜了身上再说!我是在这里替守门的守门,担不起干系!”

向乐山看那汉子,本也不像个门房;心里急於想进去,见这家的武教习,便懒得和人争论,耽搁了时刻。随将两手分开,挺出胸脯,给那汉子遍身搜索了一会;没搜出甚麽。那汉子道:“这下子,你走罢!”

向乐山道:“就这麽放我走麽?没这般容易!快说武教习在那里,你叫我去见了面,便没你的事!不然,我好端端的一个人,你如何硬说我是贼,将我遍身都搜了?你不把我这贼名洗清,看我可能饶你!”

那汉子见向乐山说出这些无赖的话,也有些害怕,给东家知道,得说道:“你要见这里的武教习做甚麽,这里的武教习,是由山东聘请来,事教我家少爷拳棍的;外面的徒弟,一个也不收,你找他也没用处!并且他轻易不肯见人;我就引你进去,他不见得肯出来会你这小孩子。”

向乐山笑道:“我是身体生得矮小,年纪土你大的多;你怎麽倒说我是一个小孩子呢?

你只叫我进去,见得见不,你不要管!”那汉子又打量了向乐山几眼,只是摇头。向乐山道:“你不叫我进去,也不要紧,我自会进去,你只说那教习姓甚麽?叫甚麽名字?我好去会他。”

那汉子道:“那却使得!我们这边的教习,姓周,名敦五。……”

向乐山道:“那边还有一个教习吗?”

那汉子望向乐山出神道:“找听你说话的口音,并不是外路人,怎麽连我们这里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争胜的事,都不知道咧?”

向乐山觉得很希奇的问道:“大老爷甚麽事,和二老爷争胜?你可以说给我听麽?”

那汉子道:“这话一言难尽!你既不知道,不问也罢了!不过我看你是个借游学讨吃的人,也可怜!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形,进去说错了话,必不讨好:我大概说点儿给你听了,并教你几句话,进里面去说:包你能混几天饮食到口!若你的运气好,还说不定可得几百文盘缠!”

向乐山暗自好笑,连忙点头应道:“老弟真是个慈心的好人,肯如此帮扶我,请你快说罢!”

那汉子见向乐山呼他老弟,以为果是比自己的年纪大。当下欣然说道:“我老爷姓陶,名守仪;二老爷名守信。老太爷做过一任知府,才去世没几年,大老爷和二老爷就分了家。

虽在这一个庄院,却隔离了是两户人家;一家都有两个少爷,都聘请了一个文先生,一个武教习。兄弟都存心要争强夺胜。你进去只说二老爷那边,如何鄙吝,如何待人不好,怪不得外人都传说大老爷,是个疏财仗义的豪杰;果是名不虚传!大老爷听了你这种说法,必然欢喜。你知道是这麽说麽?”

向乐山点头道:“说是不难说。但是我并不留去过那边,怎麽能知道那边的坏处呢?”

那汉子晃脑袋笑道:“大老爷又不会盘问你,何必定要去过那边呢?”

向乐山笑道:“那就是了!”别了那汉子,直往里面走。

向乐山想见周敦五,若从山东聘来的教师是怎样一个人物?走到里面大厅上,故意高声咳嗽了一下。即有一个十六七岁小夥子,走了出来,问向乐山找谁。向乐山看邢小夥子的装束,像一个当差的模样,遂答道:“来看周教师的。”

小夥子装腔作势的,翻起一对白眼,望了向乐山一望;待理不理的道:“带手本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