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回遭暗算家破又人亡 困穷途形单更影只(第2/3页)

正在这么追怀旧迹、俯仰兴悲之际,忽见眼前晃上一晃,即见这座山巳被什么黑越越的一件东西遮蔽着了。细一瞧时,方知是大与山等,高与山齐的一个巨人,当着山前而立,睁出了大得无比的一双大眼睛,向他注视着。镜清道人方知,是他的师傅铜鼎真人显出法身来了。那么,他此番的被摄到这山下来,定也是师傅玩的一个手法。否则,换了别一个人,法力总只和他相等,对于他决不能这般的指挥如意呢。一壁忙也将坐的姿势改成为跪,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道:

“弟子真是该死,如今又回得山来了。”在这寥寥的几句话中,却含有失败归来,羞见师傅的一大片意思在内。铜鼎真人听了,将他那张大脸一板,厉声叱道:“咳,你真是该死之至。你下山以后的一切所作所为,也太是闹得不成样子了。我当初为了你的魔心已起,不能再静静心心的习道下去,为整饰我的教规起见,不得不忍心驱斥你下山,原也含有教你到尘世去阅历一番的意思在内。不料,你一下得山去,就胆敢创出什么长春教来,又定出那种十恶不赦的教规,把人类所赖以存在的羞耻之心都打破。这一来,真不知坑害了多少青年男女呢。谁知你这还不算,又去和那大胆妄为的人合了伙,摆设出什么擂台,要与普天下的修道之士决上一个雌雄。且不沦你的本领究是怎样,只是你想要独自称霸于天下,把所有修道之士一齐都打倒,这个心未免大不可问了。

倘然再听你这般的胡为下去,更不知要闹出些个什么事故来,我做师傅的恐怕还有大大受累的日子在后头呢。固此,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不得不把你召回来了。当你跌落在这地上的时候,我也就把你看了神经所学得的一切法术,都收了回来。从此,你便和寻常人一个样子,再也兴不起什么波浪来,我也就可把心放下呢。好,我已言尽于此,我们的师徒关系也从今天起不再存在,你去罢。”

铜鼎真人把这话一说,可真把镜清道人急得什么似的。心想:师傅遇着了不肖的徒弟,发见了他们的劣迹以后,气恼得把所传授的法术都了回去。这在我们修道人中,倒也是常有听得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假话。我如今给师傅把所有的法术都收了回去,当然已和寻常的人没有什么两样,这还能作得出什么事情来呢?而年龄也己很老,不是马上就要遭到灭亡了么?他如此的一想时,忙又叩头哀求道:“现经师傅痛加训迪,也知以前所作所为,真是该死之至。此后当痛改前非,决不敢再这般的胡闹了,请师傅顾念旧情,仍准弟子列在门墙,并准其在山上继续修道。或经此一番挫折之后,魔心已是退去,能再把这神经从七卷起,静静的接续着修习下去,也未可知呢。

还乞师傅可怜着我,接受了我的这个请求罢。”铜鼎真人却不再说什么话,只在衣袖一拂间,他那法身早已杳然不见。镜清道人正自惘惘然,却又觉得自己也已不在这山下,忙一省察时,方知白己早到了山上,盘了双膝坐在那里,手中捧着的却正是神经第七卷,又回复了当年修道时的那种光景了。这明明是铜鼎真人已答允下他的这种清求,准其再在这山上修道的了。于是,镜清道人的事情,也就在此告上一个结束。至于他究竟能不能修成正果,却还须待之若干年之后,并非现在我们这一辈人所能知道的呢。再说镜清道人既被铜鼎真人召了回去,重在白风山续修道业,当时邛来山上的这个擂台,也就不收场而自收场。因为主持擂台的两个正主,既都已走得不知去向,那边台上的一班孤群狗党,自然也就纷纷作鸟兽散,各自逃命要紧,这擂台那里再打得起来。

因此,一般来打擂台的人,也只好惘惘然各就归途,真合了“乘兴而来,败兴而返”这两句话了。

而这般轰轰烈烈的一个擂台,竟会如此的草草收场,和着哭道人这么一番如火如茶的气象,刹那之间,竟又会家败人亡,落得如此的一个结果!真都是出乎一般人意料之外的,很足使人感叹不已。这都按下不提。

那么,那个遭了家破人亡之痛的哭道人,一个遁,又遁到了那里去了呢?原来他在一遁出了邛来山之后,正想收了遁光,在地面上暂时歇一下足。不料,忽从那里传来了一股绝大的力量,只一招,就把他晃晃荡荡的招到了那边去,竟是一点儿也不容他作得主。哭道人心中不禁大大的吃上一凉道,“莫非当我遁走的时候,已被金罗汉、方绍德那些人窥破了机谋,也暗暗追随在后边,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便玩起这一手来了。倘然真是如此,我不免仍要落入他们的掌握之中,可就没有了命了。”正自十分着急时,早已给那一股力招到了那边,在当地兀然的站着了。在对面一块大石上,却坐着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正笑迷迷的望着他。哭道人一见是一个不相识的人,并不是什么金罗汉,也不是什么方绍德,更不是昆仑、崆峒、峨嵋三大派中其他的什么人,早把心事放下了一半。还有那一半的心事,是只怕那老者或者是一个什么妖怪,观他刚才只是那么的一招,就把他自己招到了这一边来,可知定有上一种非常惊人的本领,远非他自己所能敌。

现在既落在这么一个有本领人的掌握之中,可仍是一桩不了的事情呢。

然而,那老者对他却无丝毫的恶意,见他露出一种怀疑的神气,只瞪起了一双眼睛向自己望着,一句口也不开。便又从石上站立了出来,拱上一拱手,含笑说道,“你不是邛来山的哭道人么?清了,请了。这一次的摆设擂台,真是辛苦之至,至于后来的那种结果,也是大数所注定,非人力所能挽回的,你也不必怎样的懊丧罢。”这真是奇怪,那老者不但是认识他,并对于他在邛来山摆设擂台,以及后来失败下来,前后一切的经过,更象是了如指掌。最后还十分的关切,又向他如此的劝慰着,好同有上了多少年交情的一个老朋友一般。而他自己可真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在如此的一个情形之下,倒使哭道人更是呆了起来了。那老者便又笑着问道:“哈哈,你不认识我么?你对于我的很是认识你,而你一点也不认识我,很是不解并觉得那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么?那么,请你向着我的这个头上望一望,便可知道我究竟是一个什么人了。

他这话,竟是越说越奇怪了起米,一壁也就把他的一颗头低了下来,恰恰当着了哭道人的眼面前。哭道人不由自主的,便把眼光向他的头颅上扫射了一下,但也不见到有什么特异之处。只在发际,赫然的呈露了七上香疤,这显然是和尚们受过了戒所遗留下来的一种戒疤。啊呀!照此说来,莫非这老者从前是出过了家的,现在却又还了俗了。哭道人一想到这里,不禁也脱口而出的,说道:“哦,你老莫非从前是出过了家的?但不知法讳是哪两个字?一向却少会得很。”那老者不觉把头点上几点道:“不错,不错,这一猜可给你猜着了。不瞒你说,我就是湖南红莲寺的知圆和尚。从前我们大家确是没有会过面,不过在不久的以前,我曾私下到过一次邛来山,却在暗地里把你认识了下来了。至于今天你会到这海岛上来,那是我早就推算了出来,所以我预先在这里恭候着大驾呢。”红莲寺的知圆和尚,曾把湖南卜巡抚在寺中囚禁了起来,后来在无意中给陆小青识破机关,引得大队官兵前来围攻。红莲寺虽是烧得成为灰烬,知圆和尚却依然幸逃法网。这一桩事,差不多在江湖上已是传说了一个遍,凡在江湖上走动走动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了。所以,当哭道人一听说那老者就足大名鼎鼎的知圆和尚,觉得很是出乎意外,立刻露出一种肃然起敬的样子来道:“哦,你老就是从前的知圆大和尚,这真是失敬之至了。但是,怎么又会来到这里的?”知圆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