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第4/11页)

现在大家总算知道这幢巨宅的主人,有一个很漂亮的小丫头。

死 者

死的五个人,果然是被五种不同的方法杀死,有的用刀斧,有的用绞索,有的一拳毙命,有的被抛入河里淹死,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唯一的线索是,杀死钱月轩的那一刀,刺的不是左边心脏,而是右边的肝脏。

肝脏破裂,必死无救,也和心脏一样,是绝对致命的要害。

可是大多数有经验的刺客,刺的都是心,而不是肝。致命的一刀由对面刺来,刺肝而不刺心,使刀人用的必是左手。

可是就凭这一点,也还不能确定他用的绝对是左手,用反手刀,一样可以从左边刺入肝脏,一样快捷。

所以正如凌玉峰所料,这一次验尸,等于完全没有收获。

“有的。”凌玉峰忽然说,“这一次我们还是有一点收获。”

“请教。”

“我们至少证明了,凶手是一个极有经验的刺客,出手迅速准确而有效,但却绝对不轻易出手。”

死的五个人,身份、行业都绝不相同,钱月轩是古董商,据说是因为发掘到一批秦汉时的古物而致富,对于古董字样的鉴别力特高。

其他的四个人,有世家子,有大商人,有大地主,还有一位姓宋名梅山的退休京官,谣传中,并不是京官,而是巨盗,昔年曾经劫过二十三家镖局的太行群盗首领宋天令就是他,一身外门硬功和一柄九环刀威震中原,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一次他也同样死在那左手刺客的手下,是被一根绳索给勒死的,死得也很快。

这五个人只有一点相同之处。

——他们都是非常有钱的人,而且已经过了一段非常高尚优裕的生活。

“但是他们临死前并没有大量的钱支出,可见凶手并不是为了钱而杀他们。”邢总说。

“他们已经拿了应得的钱,而且已经拿得够多。”凌玉峰说,“已经有人付给他杀人的代价,他就不会再拿别人一文,这是他们的职业道德。”

神秘的女主人

凌玉峰果然不愧是公门里办案的第一高手,不但观察力和判断力都超人一等,而且好像还有一种野兽般的神秘预感。

这一次又不例外。

他对那一幢巨宅本来一无所知,却总认为那里最近一定换过主人。

邢总的调查很快就送来,凌玉峰又没有错,又对了。

巨宅本来的主人姓汪,是位名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可惜不事生产,所以新近才把这幢祖传的巨宅卖掉,带着家人远走,不知所终。

所以要从他那里追查新主人的来历,是不可能的。巨宅的买主名义上立卷的是一个叫令狐不行的人,据说是一位虬髯深目的大汉,看来无疑有胡人的血统,听说力气很大,好像是天生的神力,曾经力挽过奔马。

但他却不是真正的主人。

立卷购屋、装饰粉刷、修整庭园、招请奴仆的都是他,可是真正到了新居入住的那一天,却有一位青衫少妇乘轿而来。

谁也没有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可是每个人都看得出令狐不行对她十分尊敬。

她身边有个圆脸圆眼的丫头,是她的贴身女伴,无疑也就是出来买冰糖甜藕的那一个。

她的名字叫圆圆。

女主人呢?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的?哪里来的巨款买这一幢巨宅?定居在这里之后,准备以何为生?

不知道。

现在大家只知道她喜欢吃甜食,喜欢吃糖藕,而且不喜欢家里做的,街头叫卖的小贩们所卖的零食,总有它独特的风味。

这种风味是大家闺秀很难尝到的,这位神秘的女主人是不是出身在小户人家?

有关那个年轻人的消息,是第二天上午才得到的,那时凌玉峰正在享受他一天中最丰盛的一餐,其中包括了山鸡、鸽子、活鱼、蹄筋、小牛腰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会想法子好好吃这么样一顿,他每天都好像需要极大量的食物,来补充他损耗的体力。

他吃东西的时候很仔细也很认真,这些终年生活在冒险与行动中的江湖人,好像都有一种共同的特性。

——狼一样的特性。

他们吃每顿饭的时候,都好像在吃这一生中的最后一顿。

那个用左手的年轻人,在迎宾客栈登记时,用的名字叫程小青,昨天晚上,他就住在迎宾客栈里。

邢总的报告简单而扼要:“客栈的王掌柜说,他在迎宾已经住了二十天。也就是说,他是在上个月十七日那天住进去的。”

“你们第一次发现紫烟,是在哪一天?”凌玉峰问。

“上个月十九。”

凌玉峰冷笑。

“居然敢用真实姓名,居然敢一直住在同一家客栈,程小青,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公子已经有把握确定他就是凶手?”邢总忍不住问凌玉峰。

“有。”

“这一次是谁雇他来杀人?”

“没有人。”凌玉峰说,“这一次是他自己要来的。”

“据说像他们这种高价的职业杀手,是绝不免费杀人的。”

“每个人都有破例的时候。”

“这一次他杀人免费,是为了谁?”

“为了他自己。”

“公子的意思是说,这一次是他自己要杀钱月轩他们五个人?”

“是的。”

“他有理由要杀他们?”

“有。”

“什么理由?”

“一个很好的理由。”凌玉峰淡淡地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这个理由都是个很好的理由,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了。”

钱月轩他们的死,居然不是为了钱财,那么剩下来的理由只有一个。

“这个理由是不是女人?”

“是的。”凌玉峰微笑,“这个理由就是一个叫红红的女人。”

红红穿一身白,静静地坐在一片白里。

白、雪白,除了白之外,绝没有其他的颜色,连白银香炉中冒出来的烟,都是雪白的。

窗外却是彩色缤纷的世界,青的山、蓝的天、红的花、绿的树、黑色的笑颜。

她静静地坐在窗口,已经坐了一个上午,才回头吩咐一直静候在她身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