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另外一只手(第3/3页)

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攻击的信号。

夜寒如刀。

远处剑戟森森,在跳动的火焰照耀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人头在颈子上,热血在胸膛,箭在弦上,刀在手。

攻击的命令已发出了。

尖锐的啸声响彻夜空。

卜鹰居然还是安坐不动,除了心脏与血脉外,全身都没有动。

远处森森然环列的剑戟也没有动,人马并没有冲过来。

卫天鹏的脸色变了。

他们的组织严密、号令严明、纪律严肃。

他发出的命令从未失效。

宋老夫子忽然笑了笑:“说不定你这次带来的人耳朵都不太好,都没有听见你在叫他们。”

卫天鹏不理他再次长啸,啸声更尖锐、更响亮。

宋老夫子掩起了耳朵,叹了口气:“这一次连聋子都应该听见了。”

但是远处的人马仍然没有动。卫天鹏鼻尖上已冒出冷汗。

卜鹰忽又开口,声音冷如针刺剑击刀削。

“他们不是聋子。”

“不是聋子为什么听不见?”

“他们听得见。”

“听得见为什么还不冲过来?”宋老夫子又眯起眼,“刀枪剑戟齐下,把我们一个个剁成肉泥?”

“因为我还没有要他们过来。”

“你要他们过来,他们就会过来?”宋老夫子又问。

卜鹰道:“只有我要他们过来,他们才会过来。”

宋老夫子摇头:“我不信。”

“你马上就会相信的。”

卜鹰忽然挥手,说出了两个字:“过来!”

他的声音既不尖锐,也不响亮,可是这两个字一说出,远处的人马就动了。

动得很慢。

七十匹健马,载着一百四十个人,慢慢地走入火光照耀的营地。

每匹马上都有两个人。

前面的一个人,急装劲服,手持弓箭刀戟,正是卫天鹏属下的战士。

他们的确都已久经训练,但是现在每个人都好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马鞍上,身子都已僵硬,脸上都带着恐惧至极的表情。

因为他们后面还有个人。

每个人身后,都有另外一个人,用一把尖刀,抵在他们的腰眼上。

小方忽然发现刚才还在营火旁高歌欢唱、痛饮的那些浪子行商旅客,现在已少了很多,本来有一百多个人的,现在已少了一半。

这一半人都已到了马上,到了卫天鹏属下战士的健马上,像影子般贴在这些战士的背后,用一把尖刀抵住了这些战士的腰眼。

他们才是真正的战士。

他们的行动轻捷如狸猫,迅疾如毒蛇,准确如五花箭神的箭。

卫天鹏属下正在等待着攻击令下时,正在全神贯注准备出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顶上悬挂着黑色的鹰羽的帐篷时……

忽然间,每个人都发现自己背后多了一个人,每个人腰眼上都已感觉到尖刀的刺骨寒意,每个人都听见身后有人在说:“不许动,一动就死!”

还没有开始赌,他们就已败了。

惨败!

有人曾经用八个字形容卫天鹏——静如山岳,稳如磐石。

但是他现在整个人都已崩溃。

彻底崩溃。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惨败。

柳分分少女般的红颜笑靥,现在也已变得如新丧的寡妇般衰老苍白憔悴。

现在她已经不是一半人,而是一个人了,她属于“魔”的那一半,已经在这种无情的惨痛打击下被消灭,彻底消灭。

卜鹰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们虽然败了,却还没有死,你们外面那七十位久经训练、百战不死的战士也还没有死。”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们想不想死?想不想要那七十位战士陪你们一起死?”

这问题根本不必回答,也没有人愿意回答,但是从来不开口的搜魂手却回答了:“我们不想死。”

毒手搜魂,性命无存。

但是杀人的人,却往往比被他杀的人更怕死,杀人者往往就是因为怕死才杀人。

卜鹰冷笑:“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是。”

“现在你们还有一顶轿子,轿子里可能有位绝顶高手,也可能有足够将我们全都炸成飞灰的火药。”

卜鹰又道:“你们是不是还想赌一赌?”

“我们不想。”搜魂手抢着道,“轿子里没有高手,也没有火药,只有……”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

班察巴那忽然挥拳,痛击在他脸上,封住了他的嘴。

名满江湖的搜魂手竟避不开这一拳,世上恐怕已很少有人能避开这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