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妃子倾城(第4/10页)

梅吟雪道:“正是!”她目光不离任风萍,因为她虽然此刻仍无法探测任风萍的来意,但她对此人已的确不敢轻视,能对一只在顷刻之间便能致人死命的手掌视若无睹的,他的动作与言语,都是绝对令人无法轻视的。

任风萍笑声已住,缓缓道:“我若是知道得太多,那么此刻西安城里,知道得太多的人,最少也有一千以上。”

梅吟雪神色一变,截口道:“此话怎讲?”

任风萍微一沉吟,缓步走到窗前,缓缓道:“梅姑娘驻颜有术,青春不改,世上本已再无一人能断定看似双十年华的梅姑娘便是昔年的‘孔雀妃子’,但是……想不到南宫兄剑下竟有游魂,而又偏偏去了‘飞环’韦七那里……”他语声微顿,突地戳指指向窗外星空下的夜色,大声道,“南宫兄,梅姑娘,你们可曾看到了西安城的上空,此刻已掀腾起一片森寒的剑气!逼人的杀气!”

他语声未了,南宫平、梅吟雪心头已自一震,此刻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手指望去,窗外夜色,虽仍如昔,但两人心中,却似已泛起了一阵寒意。

南宫平喃喃道:“剑底游魂……”

梅吟雪沉声道:“难道……难道那叶留歌并未死了?”

任风萍长叹一声,微微颔首,道:“他虽然身受重伤,却仍未死……”

南宫平无言地怔了半晌,缓缓道:“他竟然没有死么!”语气之中,虽然惊诧,却又带着些欣慰。

任风萍诧异地望他一眼,似乎觉得这少年的思想,的确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叶留歌虽伤未死,吕天冥已下终南。”他目光一转,大声又道,“此刻‘飞环’韦七,已出动了西安城倾城之力,要来搜索两位,兄弟我虽然无力臂助,却也不忍坐视,是以特地赶来……南宫公子,弱不敌强,寡不敌众,何况兄台你的师兄、师嫂,亦对兄台也有所不谅,依我之见……”

他语声微一沉吟,只见梅吟雪两道冰雪般的眼神,正在瞬也不瞬地凝注着他,南宫平却缓缓道:“兄台之意,可是劝在下暂且一避?”

任风萍目光一转,还未答话,梅吟雪突地截口道:“错了!”她面上淡淡地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任风萍道:“在下正是此意,姑娘怎说错了!”

梅吟雪道:“我若是你,我就该劝他少惹这种是非,因为凡是沾上了冷血的梅吟雪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她嗤地冷笑一声,“你心里可是想要对他说这些话么?”

她不等任风萍开口,便又转向南宫平道:“我若是你,我也会立刻走得远远的,甚至跑到那‘飞环’韦七的面前,告诉他你与梅吟雪这个人根本毫无关系……”

她语声突地一顿,竟放肆地仰天狂笑了起来:“梅吟雪呀,梅吟雪……”她狂笑着道,“你真是个既不幸又愚笨的人,你明明知道武林中人,不会放过你,因为你不是侠义道,因为你既可怜而又可恨的脾气……但是你也该骄傲而满足了,为了你一个孤单的女子,那些侠义道竟出动了倾城之力!”

南宫平双唇紧闭,面色木然,任风萍眼神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望着这失常的绝色女子,只见她狂笑之声,戛然而顿,沉重地坐到椅上,眉梢眼角,忽然变得出奇地冷漠与坚毅,好像是她所有的情感,都已在那一阵狂笑中宣泄,而她的血液,亦似真的变成流水般冰冷。

狂笑声后的刹那,永远是世间最沉寂、最冷酷的一瞬……

任风萍双眉微皱,暗暗忖道:“这一双男女既不似情人,亦不似朋友,却不知是何关系?”转目瞧了南宫平一眼,沉吟着道:“事不宜迟,不知兄台有何打算?”

南宫平微微一笑,道:“兄台之好意,在下心领……”

任风萍道:“众寡悬殊,兄台不妨且自暂避锋锐。”

“众寡悬殊……”南宫平沉声道,“但终南一派,素称名门,总不致不待别人分辩解说,便以众凌寡的吧!”

任风萍暗叹一声,忖道:“‘冷血妃子’久已恶名在外,还有什么可以分辩解说之处……”口中却沉吟着道:“这个……”

梅吟雪突地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看来聪明,其实却这般愚笨,那般自命替天行道的角色,早已将我恨入骨髓,还会给我解说的机会么?”

任风萍暗忖:“她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目光一转,只见南宫平神色不变,不禁又暗中奇怪:“此人看来外和而内刚,却不知怎会对她如此忍受?”

思忖之间,突听门外一声轻轻咳嗽,魏承恩已蹑步走了进来,见到房中突然多了一人,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但积年的世故与经验,却使得他面上的惊奇之色,一闪便过,只是垂首道:“小的本来不敢来打扰公子,但——”他面上露出一种谦卑的笑容,接着道,“小的一班伙计,以及西安城里的一些商家,听得公子来了,都要前来谒见,并且在街头的‘天长楼’,设宴合请公子与这位姑娘,不知公子能否赏光?”

南宫平微一沉吟,望了梅吟雪一眼,梅吟雪眉梢一扬,虽未说出话来,但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喻,哪知南宫平却沉声道:“是否此刻便去?”

魏承恩道:“如果公子方便的话……”

南宫平道:“走!”

魏承恩大喜道:“小的带路!”垂首退步,倒退着走了出去,神色间显已喜出望外,因为他的少主人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面子。

任风萍心头一凛,此时此刻,满城的武林豪士,俱在搜索着南宫平与“冷血妃子”,他实在想不到南宫平竟会答应了这邀请,不禁暗叹一声,忖道:“此人不是有过人的勇气,只怕便是不可救药地迂腐……”

南宫平微微一笑,似已觑破了他的心意,道:“任大侠是否有兴前去共酌一杯?”

任风萍忙拱手道:“兄台请便。”忍不住长叹一声,接道,“小弟实在无法明了兄台的心意……”

南宫平截口道:“家师常常教训小弟,事已临头,与其退缩,反不如迎上前去。”他微笑一下,“‘神龙’子弟,自幼及长,心中从不知道世上有‘逃避’二字!”

任风萍俯首默然半晌,微喟道:“兄台也许是对的。”

南宫平道:“但兄台的这番好意,小弟已是五内感铭,日后再能相逢,当与兄台谋一快聚。”

任风萍道:“小弟入关以来,唯一最大收获,便是认得了兄台这般少年侠士,如蒙兄台不弃,日后借重之处必多——”语声顿处,突地叹息一声,道,“兄台今日,千请多多珍重。”微一抱拳,身躯一转,飘掠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