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银面具(第2/3页)

“一样?怎么会一样?”

“因为他们的人是我的,命也是我的。”银面人说,“我随时都可以要他们去为我做任何事,也随时可以要他们去死。”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平和:“他们的手也跟你一样,都是被我砍断的,每个人的手都是被我砍断的。”

一个人居然能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说出如此可怕的事,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可是他们不像你。”银面人又说,“我虽然砍断了他们的手,他们并不恨我。”

“哦?”

“因为我又给了他们一只手,远比他们原来的那只手更有用。”

他忽然吩咐那个正在烹茶的灰衣人:“你为什么不让萧堂主看看我给你的那只手?”

灰衣人立刻站起来,卷起了左面的衣袖,只卷起了一点,刚好露出了一柄钢钳。

钢钳的构造仿佛极精密复杂,可是萧峻能看到的并不多。

“这不是手。”萧峻说,“这是个钳子。”

“这是一只手。”银面人说,“只要是别人能用手做的事,这只手都能做。壶的水已沸,茶碗已摆在桌上,你为什么不替萧堂主倒碗茶喝?”

灰衣人用他的钢钳一夹,就轻轻巧巧地把铜壶夹起,为萧峻倒了碗茶。

茶水里有一根茶梗浮起,他又用钢钳一夹,就轻轻巧巧地夹了起来。

他用这只“手”做的事,动作之轻巧灵敏,绝不是任何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别人用手不能做、也做不到的事,这只手都能做。”银面人又吩咐,“萧堂主也许还不信,你为什么不做给他看看?”

钢钳“格”的一响,铜壶的柄立刻被夹断,就好像用剪刀剪布絮一样容易。

炉火仍未灭,灰衣人将钢钳伸下去,就钳起了一块炽热的木炭。

银面人问萧峻:“别人能不能用手做这些事?”

萧峻闭着嘴。

银面人的声音里充满骄傲之意:“这只手不但可以做这些事,还可以一下子夹碎别人的关节,握住别人的刀锋,撬开房门,扭断铁链,如果吊在屋梁上,也可以比任何人都吊得久些,因为这只手的腕子绝不会脱,也不会断。”

萧峻不能不承认,这些事确实不是常人双手能做得到的。

“如果有人想用小擒拿法抓住这只手的脉门,那么他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因为这只手根本没有血脉,更没有穴道。”银面人说,“如果你也有这样一只手,你用它握剑,也绝对没有人能将你的剑夺走。”

他问萧峻:“你想不想有这样一只手?”

萧峻仍然闭着嘴,可是他也不能不承认,他的心确实有点动了。

银面人无疑已看出了这一点。

“你虽然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对你这个人却已知道得非常清楚。”

“哦?”

“你是个孤儿,还不到六岁,你的娘就已去世了。”银面人说,“你一直都没有见过你的父亲,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萧峻的心忽然一阵刺痛,就好像忽然被人用一根针刺了进去。

这是他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想不到现在竟忽然被一个陌生人说了出来。

银面人又说:“你从小就被现在已去世了的丐帮帮主大悲先生收养,可是连他都没有把你的身世告诉过你,而且对你很不好。”

萧峻的脸色忽然变了,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阵猩红。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银面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奇怪,“我还知道你最恨的一个人并不是我,而是李笑。”

“李笑?”

“三笑惊魂李将军,李笑。”

没有人知道大笑将军的真正名字,连萧峻都是第一次听到。

“我知道你最恨的一个人就是他。”银面人说,“因为大悲先生虽然从未提起过你的身世,可是只要一听见别人说起大笑将军,就会勃然大怒。”

“大悲先生对这位大笑将军无疑是深恶痛绝的,你也一样。”银面人说,“因为我知道大悲先生一定告诉过你,你的父母都是死在这个人手里的,死得都很惨。”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银面人声音更奇怪,“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可是我也有做错事的时候。”

他长长叹息,叹息声中竟似真的充满悔恨!

“我实在不该砍断你一条手臂的。”银面人又说,“我那么做,只因为我把你当作了另外一个人。”

他不让萧峻开口,接着说:“现在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所以我不但要补偿你,还给你一只手,而且还要再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复仇的机会。”银面人说,“我可以让你亲手去杀死李笑。”

他说得极有把握,极肯定:“而且我还可以保证你一定能杀了他。”

萧峻又闭上了嘴,却已无法保持他惯有的镇定与冷静。

他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然后就开始不停地在这间铺满波斯地毯的舱房里走来走去。

他不愿接受这个银面人的恩惠,可是他也不愿放过这次机会。

他永远忘不了他的养父提起李笑这个人时,口气中那种悲愤仇恨和怨毒。

对一个江湖人来说,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只有用血才洗得清。

不是仇人的血,就是他自己的血。

萧峻终于停下来,面对银面人。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

“因为李笑也是我的仇人。”银面人说,“我也有个亲人是死在他手里的。”

他的声音忽然变了,也变得像大悲先生提起李笑时一样,充满了悲愤仇恨和怨毒。

“你既然这么痛恨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杀了他?”萧峻说。

“我只想要他死,不管他死在谁手里都一样。”银面人说,“就算他被野狗咬死也无妨。”

白银面具在灯下发光,萧峻看不见他的脸,却又发现在他和李笑之间的怨毒远比任何人想象中都深得多。

“我给你这个机会,只因为你的机会比我好。”银面人说。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根本就不会提防你,所以你才有机会,否则就算是楚香帅复出,恐怕也伤不了他的毫发。”

“你呢?”

“我也不行。”银面人叹息,“五十招之内,他就可以将我斩杀于刀下,就算他不用他的刀,空手也可以把我的头颅扭断。”

他绝不是个谦虚的人,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当然不假。

“所以你出手一击就要杀了他。”银面人说,“否则你也必死无疑。”

他说得非常认真:“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一有机会你就要出手,一出手就要刺他的要害,一击必定致命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