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二条羊

01

四月十二,晴。

唐玉起来的时候太阳早已照上窗户。

平常到了这种时候,他们早已起程动身了,今天却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来催他,难道无忌也像他一样,今天起床也迟了些?

其实他睡得并不多,他回来得很迟,上床时已经快天亮了。

他最多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可是看起来精神却显得特别好。

一个人心情愉快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他的心情当然很愉快,因为昨天晚上他又做了件很得意的事。

想到连一莲发现他是男人时,脸上那种表情,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很好笑。

他相信连一莲醒来时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一定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放过她。

本来他也不想放过她的。

可是就在他拉下她腰带时,忽然有样东西从连一莲身上掉了出来。

看到这样东西,他立刻就猜出了连一莲的真实身份。

他不但知道这个女孩子的来历,而且还知道她和赵无忌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不能杀她,也不想杀她。

因为这个女孩子活着远比死了对他有用。但是他也不能把她放走,因为他绝不能让她和赵无忌见面。

这本来是个难题,幸好他正好在这里,所以这难题也很快就解决了。

这里虽然还是大风堂的地盘,却已近边界——大风堂当年和霹雳堂划定的地区边界。

霹雳堂和唐家结盟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彻底毁灭大风堂。

现在他们的行动虽然还没有开始,可是在各地都已有埋伏布置。

尤其是在这里。

这里是大风堂最后的一个据点,却是他们发动进击时的第一站。

他们暂时虽然还不能像大风堂一样,在这里正式开舵,但暗地早已有了布置,甚至连大风堂分舵里都已有人被他们收买。

——大风堂绝对想不到这个“奸细”是谁的。

——因为这个人不但一向老实可靠,而且还是大风堂在这里最高负责人之一。

他们收买了这个人,就好像已经在大风堂心脏里种下了一株毒草。

唐玉微笑着,穿上了他的红裙。

现在连一莲当然已经被唐家埋伏在这暗卡中的人送走了。

他们做事一向迅速可靠。

昨天晚上,他把她送去的时候,心里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惋惜。

她还是个处女。

她年轻,美丽,健康,结实。

她的胸脯饱满坚挺,皮肤光滑如丝缎,一双修长雪白的腿,在夜色中看来更迷人。

如果说他不心动,那是骗人的。

他虽然不能杀她,可是先把她用一用,对他也许反而有好处。

一个处女,对她第一个男人,总是会有种特别奇妙的感情。

到了生米已经成熟饭时,女人通常都认命的。

只可惜他已经不能算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自从练了阴劲后,他身上某一部分男人的特征,就开始退化。

他的欲望渐渐已只能用别的法子来发泄,一些邪恶而残酷的法子。

02

唐玉走到外面的大院里来时,大车已套好,马也上了鞍。

看到马上的鞍,想到鞍里的针,他的心情当然更愉快,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赵无忌知道他就是唐玉时,脸上的表情一定更有趣。

奇怪的是,一向起得很早的赵无忌,今天居然还没有露面。他正想问赶车的马夫,赵无忌已经来了,却不是从房里走出来的,而是从外面走进来的。

原来他今天起得比平常还早,只不过一起来就出去了。

——一清早他就到哪里去了?去干什么?

唐玉没有问。

他从来不过问赵无忌的私事,他不能让赵无忌对他有一点怀疑。

他始终遵守一个原则。

——尽量多听多看,尽量少说少问。

反正马已上好了鞍,赵无忌也已经快上马了,这次行动,很快就已将结束。

想不到赵无忌走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那个马夫:“把马鞍卸下来。”

唐玉在呼吸,轻轻地,慢慢地,深深地呼吸,他紧张时就会这样子。

他不能不紧张。

因为赵无忌看起来好像也很紧张,脸色,神情,态度,都跟平时不一样。

——难道他已发现了秘密?

唐玉微笑着走过去。

他的呼吸已恢复正常,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可亲,但是他心里已经作了最坏的准备。

只要赵无忌的神色有一点不对,他立刻就要先发制人。

他随时都可以发出那最后的一击。

那一击绝对致命。

无忌的脸色的确很沉重,显然有点心事。

但是他对他这个朋友,并没有一点防范的意思,只不过长长叹了口气,道:“这是匹好马。”

唐玉道:“确实是匹好马。”

无忌道:“到了连朋友都不能救你的时候,一匹好马却说不定能救你的命。”

唐玉道:“我相信。”

无忌道:“好马都有人性,你对它好,它也会对你好的,所以只要能够让它舒服一点,我就会让它舒服一点。”

他忽又笑了笑:“如果我是一匹马,要我在没事的时候也背个马鞍,我也一定会觉得很不舒服很不高兴。”

唐玉也笑了。

无忌又解释:“今天我们既然不走,就正好让它舒服一天。”

其实他不必解释,唐玉也听出来了。

他并没有怀疑他的朋友,只不过怜惜这匹好马而已。

可是今天他为什么不走呢?

无忌道:“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多留一天,因为有个人今天晚上要到这里来。”

他的表情又变得有点紧张:“我一定非要见到这个人不可。”

这个人当然是很重要的人,他们这次见面,当然有很重要的事要商议。

——这个人是谁?

——这件事是什么事?

唐玉也没有问。

无忌却忽然问他:“你不想知道我要见的这个人是谁?”

唐玉道:“我想知道。”

无忌道:“你为什么不问?”

唐玉道:“因为这是你的私事,跟我完全没有关系。”

他笑了笑又道:“何况,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不问你也一样会告诉我的。”

无忌也笑了。对这个朋友的明理和懂事,他不但欣赏,而且觉得很满意。

他忽然又问:“你早上喝不喝酒?”

唐玉道:“平常我是不喝的,可是如果有朋友喝,我一天十二时辰都可以奉陪。”

无忌看着他,长长叹息,道:“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运气。”

唐玉又笑了。因为他实在忍不住要笑,几乎真的要笑破肚子。

幸好他常常在笑,而且总是笑得那么温柔亲切,所以谁也没法子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