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枭雄之搏(第2/8页)

老天对他们的确太不公平,他们悲哀、愤怒,却都无可奈何。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本来就很多。

幸好他们除了老天外,还有老伯。

老伯从未让他们失望过。

“老伯”的意思并不完全是“伯父”,这两个字包含的意思还有很多。

在很多人心目中,它象征着一种亲切,一种尊严,一种信赖。

他们知道自己无论遇着多么大的困难,老伯都会为他们解决,无论受了多么大的委屈,老伯都会替他们出气。

他们尊敬他,信赖他,就好像儿子信赖自己的父亲。

他帮助他们,爱他们,对他们一无所求。

但只要他开口,他们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方幼苹回家的时候,已烂醉如泥。

他已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喝的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清醒的时候绝不会回来。

他本来有个温暖的家,可是在七个月前,这个家忽然变成了地狱。

仆人们都已睡了,他自己找到了半樽喝剩下的酒。

他还没有开始喝已开始呕吐,就吐在地上他花三千两银子买来的波斯地毡上。

吐完了就仿佛清醒了很多,但他却不愿清醒。

清醒的时候他会发疯。

他有钱,又有名,有钱有名的人,大多数都有个很美丽的妻子。

他的妻子不但美,简直美得令人无法忍受,他受不了男人们看到他妻子时眼睛里带着那种贪婪的表情。

他恨不得将这些男人的眼睛挖出来。

可是她喜欢。

她喜欢男人看她,也喜欢看男人那种贪婪的表情。

虽然她外表冷若冰霜,但他却知道她心里也许正在想着和那男人上床。

他知道她还没有嫁给他以前,就已经和很多男人上过床。

在他们洞房花烛的那天,他就已几乎忍不住要扼死她,但只要一看到她那双大而灵活的眼睛,小而玲珑的嘴,他伸出去准备扼死她的手就会拥抱住她,伏在她胸膛上流泪。

他永远不知道她和多少别的男人上过床。

他只知道一个。

床上没有人,她一定还在那个人的床上。

方幼苹冲入厅堂,找到另一樽酒,就在门口地上躺了下来,继续不停地喝,直到他听见窗外衣袂带风的声音。

朱青在嫁他之前,本是个很有名的女飞贼,轻功甚至比方幼苹更有名。

现在她当然用不着再去偷,但轻功还是给她很多方便,她随时可以从窗子里溜出去,去偷。

现在她不再偷别的,只偷男人。

烛已将残,烛光却还是很亮,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就站在他面前,垂首看着他,眼睛里带着轻蔑不屑的表情望着他。

她脸色苍白,眸子漆黑,神情冷漠而高贵,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是个贞洁的寡妇,无论谁也想不到她刚出去做过什么事。

方幼苹道:“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他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朱青目中的轻蔑之色更浓,冷冷地道:“找人。”

方幼苹道:“找谁?”

朱青道:“当然是去找毛威啰。”

毛威,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毛威,毛威的财产比城里一半人加起来的还多,毛威玩过的女人比别人看到的还多。

十个人中,至少有六个身上的衣服都是毛威绸缎庄买来的,吃的米也是毛威米店里买来的。

你随便走到哪里,脚下踩着的都可能是毛威的地,随便看到哪个女人,都可能是毛威玩过的。

在这里,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免不了要和毛威沾上点关系。

方幼苹的脸在扭曲,道:“毛威,你……你又去找他干什么?”

朱青道:“你想知道我去干什么,是不是?”

她眸子里忽然露出一种撩人的媚态,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了红晕,咬着嘴唇道:“他也喝酒,但却不像你,他就算醉了也行。”

方幼苹突然跳起来,扼住了她的咽喉,嗄声道:“我杀了你!”

朱青忽然笑了,吃吃笑道:“你杀吧,你只有本事杀我,你若敢去杀他,我才佩服你。”

方幼苹不敢,就算喝醉时也不敢。

他的手松开,手发抖,但看到她脸上那种轻蔑的冷笑,他的手又握成拳。

朱青尖叫,道:“别打我的脸……”

她尖叫,却不恐惧。

她还在笑。

他一拳打在她肚子上,她仰面跌倒,却钩住了他的脖子,拖着他一齐倒下,倒在她身上,让他闻到她身上的芬芳。他还在打她柔软的胸膛和大腿。

但他打得实在太轻了,打得她吃吃地笑,修长的腿随着笑而扭动,曳地的长裙卷起,终于露出了她那双雪白柔滑的腿。

方幼苹牛一般喘息着。

朱青的腿分开,浪笑着道:“来吧,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这个,我虽然陪过了他,却还是可以再陪你,陪你用不着费力。”

方幼苹突然崩溃,再也无能为力。

他连试都已不能试,只有从她身上滚下来,滚到他方才呕吐过的地方。

他还想呕吐,却已吐不出,他只能痛哭。

朱青慢慢地站起来,轻拢鬓边的乱发,一刹那间,她已又从浪妇变成了贵妇,冷冷地瞧着他,道:“我知道你一喝醉就不行,我要去睡了,千万莫要来吵我,因为我要睡得好,明天才有精神去见他!”

她转过身,慢慢地走回卧房,冷冷道:“除非你杀了他,否则我天天都要去找他的!”

他听到房门关起上闩的声音。

他继续不停地哭,直到他想起了一个可以帮助他,可以救他的人!

“老伯……”

一想起这个人,他心情忽然平静,因为他知道他能替他解决一切。

只有他,没有别人。

张老头站在床头,望着他美丽的女儿,眼泪不停地流。

他是个孤苦的老人,一生都在默默地替别人耕耘,收获也是别人的,只有这唯一的女儿,才是他最大的安慰,也是他的生命。

但现在他的珍宝已被人摧残得几乎不成人形。

从昨天晚上回来,她就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抱回来的时候全身衣服都已被撕裂,白嫩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带着血,右眼被打肿,浑圆美丽的下颚也被打碎。

昨天晚上究竟遭遇到什么,他不能想,不忍想,也不敢去想。

她出去提水的时候,还是那么纯真,那么快乐,对人生还是充满了美丽的幻想,但她回来的时候,人生已变成了一场噩梦。

在倒下去之前,她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两个畜生。

他只恨不得能亲手扼断他们的咽喉。

他当然做不到。

江风和江平是徐家堡的贵宾,他们的父亲是大堡主徐青松的多年兄弟,他们兄弟都是江湖中有名的壮士,曾经赤手空拳地杀死过白额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