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千钧一发(第2/3页)

燕南天惨笑道:“但你可知道,一个人若要保全这‘大侠’两字,他便要忍受多少痛苦、多少寂寞……”

花无缺长笑道:“我如今终于也知道,一个人要做到‘大侠’两字,的确是不容易的,他不但要做到别人所不能做的事,还要忍别人所不能忍……”

他游目瞧着燕南天,展颜一笑,道:“但无论如何,那也是值得的,是么?”

江别鹤走过了院子,立刻就笑不出了。他知道今天虽然骗过了燕南天,但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哩。

风吹着竹叶,沙沙地响,江别鹤闪身躲入了竹丛,他是想瞧瞧燕南天和花无缺的动静。

他想,这两人现在必定不知有多么懊恼愤怒,他恨不得能瞧见燕南天活活气死,他才开心。

但过了半晌,屋子里却传出燕南天豪迈的笑声,这一次挫败虽大,但燕南天却似并未放在心上。

笑声中,只见燕南天与花无缺把臂而出,腾身而起,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他们要到哪里去?是去找江小鱼么?这三个人本该是冤家对头,现在怎地已像是站到同一战线上来了。

江别鹤虽然猜不透其中的真相,但“怀疑”却使得他的心更不定,更痛苦。他咬着嘴唇,沉思了半晌,还拿不定主意。

突见人影飘动,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在闪着光。

铜先生居然又回来了。

江别鹤大喜,正想赶过去,但就在这时,也看清了铜先生身旁的人,竟赫然是小鱼儿。

江小鱼脸喝得红红的,满脸笑容,像是开心得很——铜先生竟然和江小鱼走到一起了,而且两人还像是刚喝完了酒回来。

他现在一心想倚靠这神秘的铜先生来对付燕南天和花无缺,这几乎已是他唯一可以制胜的希望。

他再也想不到,铜先生会和江小鱼在一起。这一老一少两个怪物,是在什么时候交上了朋友?

铜先生本来明明要杀江小鱼的,现在为何改变了主意?

莫非他已被江小鱼的花言巧语打动了?

江别鹤又惊又怒,又是担心恐惧,直到铜先生和小鱼儿走进屋子,他还是呆呆地怔在那里。

他忽然发觉自己竟已变得完全孤立,到处都是他的敌人,竟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他疑心病本来就大,现在既已亲眼目睹,更认为燕南天、江小鱼、花无缺、铜先生,四人已结成一党,要来对付他。

这时夜已更深,竹叶上的露水,一滴滴落下来,滴在他身上、脸上,甚至滴入了他的脖子里。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不住暗中自语:“我要击败这四人,该怎么办呢?我一个人的力量,自然不够,还得去找帮手,但我却又能找得到谁?”

竹叶上忽然有条小虫,掉了下来,却恰巧掉在他头上,江别鹤反手捉了下去,只见那小虫在掌心蠕蠕而动,就像是条小蛇。

他面上忽然露出喜色,失声道:“对了!我怎地未想起他来!他一个人力量纵然还不够,但再加上那老虎夫妻和我,四个对四个,岂非正是旗鼓相当!”

他大喜着掠出树林,突然想起铜先生和江小鱼还在对面的屋子里,他大惊止步,掌心已沁出冷汗。

但对面屋子里却丝毫没有反应,屋里虽燃着灯,窗上却瞧不见人影,铜先生和小鱼儿,竟已走了。

小鱼儿走进屋子时,也未想到江别鹤就在外面瞧着他。

屋子里灯已熄了,小鱼儿虽然什么都瞧不见,却发觉屋子里的香气,比他们出去时更浓了。

这屋子里难道已有人走进来过?

小鱼儿正觉奇怪,突听铜先生冷冷道:“你怎地现在才来?”

黑暗中竟响起了个女子的声响,道:“要找个能令你满意的地方,并不容易,所以我才来迟了。”

这声响自然比铜先生粗嗄生硬的语声娇柔多了,但语气也是冰冰冷冷,竟似和铜先生一副腔调。

小鱼儿又惊又奇,暗道:“想不到铜先生这怪物也会有女朋友,而且说话竟也是和他一样阴阳怪样,两人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他摸着了火折子,赶紧燃起灯。

灯光亮起,小鱼儿才瞧见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袍女子,她面上也戴着个死眉死脸的面具,却是以沉香木雕成的,此刻灯光虽已甚是明亮,小鱼儿骤然见着这么样一个人,仍不禁骇了一跳。

这黑袍女子也在瞧着小鱼儿,忽然道:“你就是江小鱼?”

小鱼儿瞪大眼睛,道:“你……但我怎么不认得你?”

黑袍女子道:“你既知世上有铜先生,为何不知木夫人?”

小鱼儿道:“木夫人?不错,我好像听到过这名字。”

他记得黑蜘蛛向他说起铜先生时,也曾提起过木夫人这名字,还说这两人是齐名的怪物。

木夫人瞧瞧小鱼儿,又瞧瞧铜先生,道:“我早已来到此地,但你两人……”

“我和铜先生喝酒去了,有劳夫人久候,抱歉得很。”小鱼儿笑嘻嘻道,“铜先生对我最好,怕我饿坏了肚子,就带我去喝酒,知道我喜欢吃咸吃辣,就带我去吃川菜——这么好的人,我当真还未见过。”

木夫人眼睛里既是惊奇,又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小鱼儿这才发现,她语声虽和铜先生同样冷漠,但这双眼睛,却比铜先生灵活得多,也温暖得多。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只不过铜先生实在对我太关心了,一心只想看我,自己连饭也不吃,觉也睡不着,我真怕累坏了他,所以,夫人若是铜先生的好朋友,不如代铜先生照顾我吧,也好让他休息休息。”

木夫人道:“大……大哥若是烦了,就将他交给我也好。”

她目中笑意虽更明显,但语声仍是冰冰冷冷。只见铜先生身子突然飘起,“啪”的一掌,掴在小鱼儿脸上,这一掌打得并不重,但打的地方却妙极。

小鱼儿一点也不觉疼,只觉头脑一阵眩晕,身子再也站不住,踉跄后退几步终于倒了下去。

晕迷中,只听铜先生冷冷道:“这一次,谁也休想从我身旁带走他了。他活着时,我固然要看着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看着他,直到他尸身腐烂为止。”

木夫人道:“但我……”

铜先生冷笑道:“你也是一样,你对我也不见得比别人忠心多少。”

木夫人道:“你……你连我都不相信?”

铜先生一字字道:“自从月奴将江枫带走的那天开始,我就已不再信任任何人了!”

木夫人默然半晌,缓缓垂下了头,道:“我知道你还在记着那一次,你总以为我要和你争夺江枫……”

铜先生厉声道:“你也爱他,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