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脱虎口(第4/7页)

王掌柜道:“浓眉毛,大眼睛,俺也瞧不……”

朱七七不等他说完,一掌将他推得直撞在柜台上,飞身掠了出去,只见街道两旁,站满了瞧热闹的人。

一条大汉,左手提着酒葫芦,旁若无人,扬长而去。

朱七七又惊又喜,大呼道:“熊猫儿……熊猫儿……”

那大汉骤然回头,浓眉大眼,气宇轩昂,在寒风中犹自半敞着衣襟,却不是熊猫儿是谁?

两人相见,俱是惊喜交集,大步迎了上去,一把就抓住对方的肩膀,两旁的人,更是眼睛都瞧直了。

但熊猫儿不管,朱七七也不管。朱七七穷途之中,骤然见着熊猫儿,当真有如见到最最亲近的人一般,热泪忍不住又要夺眶而出。她紧抓着熊猫儿的肩膀,颤声道:“好极了……遇着你真好极了。”

熊猫儿也抓住她肩膀,也自笑道:“好极了!好极了!竟在这里遇着你。”

朱七七道:“但……但你怎会到这里来的?”

熊猫儿道:“来找你的……你呢?”

朱七七道:“我也是来找你的。”

两人同时道:“真的?”

两人不禁同时大笑起来,同时笑道:“走,去喝一杯。”

于是两人笑得更是开心,扶着肩膀,又走回那饭铺,这时两人俱是心怀开畅,早已浑然忘了什么男女礼教之防。

但别人却如见着瘟神,见着怪物一般,远远就躲了开去,那位王掌柜,更是逃得不知去的。

熊猫儿与朱七七却更是得其所哉,自管在店里坐下,没有人招待他们,他们就喝自己葫芦里的酒,你一口,我一口……

朱七七笑道:“不想你居然还记挂着我,还来找我。”

熊猫儿笑道:“我记挂着你?……嘿嘿,我简直差点儿就要急疯了,虽然一路寻来,却又不知能不能寻得着你。”

朱七七道:“我也正在着急,不知能不能找着你,但听得有人在路上胡乱揍人,我一猜,就猜着必定是你了。”

熊猫儿大笑道:“那厮那样一骂,我就猜着他骂的是你,那火气就再也忍耐不住,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揍他一顿。”

两人又大笑了一阵,笑声终于渐渐消沉。

朱七七忍不住道:“不知沈……”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下面的“浪”字咽回肚里。

熊猫儿道:“你可是要问沈浪?”

朱七七道:“谁问他?王八蛋才问他。”

熊猫儿叹了一口气,道:“你走了不久,沈浪也走了,我只道他要将你找回来了,哪知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他的影子。”

朱七七恨声道:“这种坏蛋,你等他干什么?”

熊猫儿道:“我可不是等他,我是等你。”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道:“真的?”

熊猫儿道:“自然是真的,我愈等愈着急,那王怜花却不住在问我沈浪的武功、师承、来历,又问我是如何认得他的。”

朱七七道:“你倒了霉,才会认得他。”

熊猫儿道:“王怜花虽然问得起劲,我却懒得理他,但有他在一旁,我又不好意思走,幸好那时已有救星来了……”

朱七七道:“是沈……是谁?”

熊猫儿似乎又叹了口气,道:“那人不是沈浪。”

朱七七道:“我又没有问他,鬼才……”

熊猫儿截口笑道:“你问他本是应当的,你何必……”

朱七七却轻轻掩住了他的嘴,柔声道:“我从此以后,再也不问他了,真的!你……你相信我好么?从此以后,我只关心对我好的人。”

熊猫儿用他那一双宽大而坚实的手掌,将朱七七那只纤纤玉手捧在掌心里,痴痴地望着她,良久良久……

朱七七“扑哧”一笑,道:“那人是谁,你倒是快说呀。”

熊猫儿定了定神,道:“那人鬼头鬼脑,满面猾气,瞧他行路,轻功显然不弱,却偏偏装成一副生意买卖人的模样。”

朱七七道:“你可认得他?”

熊猫儿摇头道:“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只见他一进来,就鬼鬼祟祟地在王怜花耳畔说了两句话,王怜花面色立时就变了,匆匆向我告了个罪,便随着那人去了,走得非但匆忙已极,而且还似乎有些张皇。”

朱七七皱眉道:“那人说些什么,你可曾听到?”

熊猫儿道:“我堂堂男子汉,怎会偷听别人的话?”忽然一笑,接口又道:“其实我是想偷听的,只可惜一个字也听不到。”

朱七七嫣然一笑,道:“你呀……你的可爱处,就在这些地方,从来不会假正经……”忽然皱起眉头,沉吟半晌,缓缓接道:“但那王怜花行事,倒神秘得很,他说的也仿佛从来没有一句是真话。”

熊猫儿颔首叹道:“此人端的神秘得很,昔日我本还不觉得,但我与他接近的时候愈多,便愈觉他行事诡秘难测。”

朱七七道:“每个鬼鬼祟祟的人,都是这样的,沈……沈浪还不是如此……”脸上忽然一红,垂首道:“我可不是在想他,只不过拿他作个比喻。”

熊猫儿道:“我……我相信。”

朱七七又道:“你们与沈浪接近的日子不久,还没有什么,但我……我却觉得他行事的诡秘,只怕还远在王怜花之上。”

熊猫儿沉吟半晌,叹道:“的确如此,他的行事,的确更是令人捉摸不透,就拿此番他和王怜花斗法的这件事来说……唉!这两人的确都有一套,此刻两人看来似乎都已开诚布公,结为同道,其实,我看两个人都隐藏了不少秘密。”

朱七七叹道:“谁说不是呢,起先,我还当沈浪已完全信任王怜花了,哪知他那些姿态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熊猫儿道:“如此说来,他岂非不但骗了王怜花,也骗了咱们……我真猜不透,此人究竟是何身份,所作所为,究竟有何用意。”

朱七七苦笑道:“岂止你猜不透,连我也猜不透,这个人的所有一切,都被他自己锁在一扇门里,这扇门他对谁都不会打开。”

熊猫儿道:“你可知他这是为什么?”

朱七七道:“谁知道,鬼才知道。”眨了眨眼睛,又道:“我真不懂,世上为什么会有像他这样的人,仿佛对任何人都没有信心,假使世人都像你我这样坦白,那有多好。”

熊猫儿失笑道:“都像你我这样,可也天下大乱了。”笑容渐敛,沉声又道:“坦白虽是美德,但有些人心中有着极大的苦衷,肩上担负着极重的担子,你却叫他如何坦白。”

朱七七目光出神地瞧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了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人真好,竟还在为他说话……”

突然之间,她觉得此人坐在自己的面前,这带着满身野气的汉子,实在比世上任何男人都要可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