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一叶扁舟长江破浪斗帮匪

这一班侠义道仆仆风尘,重上征途。

一路上无非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路上并投有什么耽搁。

这日到了浙南,径奔乐清县东关外的东平坝。

这东平坝是一个极大的镇甸,一条长街,足有二里多地长,街上作买卖的非常兴盛。

这里是水陆码头,浙南十几县的出产全从这里转口,所以一个县城之地,富庶不减于省会。

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较师兄鹰爪王早到了半日,一进东平坝,见路北里有一座大店,字号是永和老店,店墙东西就占了十几丈长。

万柳堂向金刀叟邱铭一商量,就在这家永和老店落了店。

赶到日色平西,第二队已经到了,万柳堂早打发人在镇口等侯,鹰爪王等也随着来到永和老店,占了五间上房、两间厢房。

这座永和店院子,客房约有四、五十间,更有宽大的马栩,不仅能系大群马匹,并能停放车辆。

众人略息征尘,向店伙探问,这一带可有十二连环坞这个地名?

店伙向众人愕然注视了半晌,迟迟的答道,“这个地名么,倒听人说过,究竟在什么地方,可就不得而知了。大约要是有这么个地方,就在那雁荡山一带吧!客人,我不过是这么猜测,究其实我还是真没到过。这雁荡山地方也大,要是有这么个地名,一定在那里。”

鹰爪王等一听店伙也说不清楚,他所说的多是揣测之词,遂不再问他。

众人容店伙出去,彼此一商量:这十二连环坞—定是水旱两面的地方,我们还是分为四路,出去寻找访查,我们要指着问,只怕不易问出来。

当时大家议定,当晚歇息一夜。

第二日一早大家一齐动身,沿着水早两路去踏访,商量好了,一路风尘劳顿,全各自歇息下。

次日天一亮,鹰爪王方才起床,蓦地见那迎门桌上放着一纸红柬帖,拿起来一看,上写“武维扬薰沐载拜”。

鹰爪王回身察看门窗各处,丝毫没有痕迹,对于敌人这种举动,十分羞忿。

这时万柳堂等也全起床,鹰爪王把这纸柬帖给大家看过。

万柳堂略一沉吟,向鹰爪王道:“师兄,我们夜间并没敢疏忽,这纸柬帖来得太以突兀。难道凤尾帮真个有来无影,去无踪的仙人么?任凭他多好的轻功,也不能有丝毫痕迹,我们对店家要留些意。师兄难道忘了,这已是帮匪的巢穴所在,遍布爪牙么?”

鹰爪王点点头道,“师弟说的极是,昨日那店伙答话时,神色颇有些可疑,莫非这把戏就是他弄的?”

中州剑客钟岩,和金刀叟邱铭全认定这纸柬帖大半是店伙带进来的。

老镖师侯泰道:“我们只多多留神,不仅是这店家,连这一带车船脚店,全得提防。”

鹰爪王复把这一干同门,分为四拨。

双掌镇关西辛维邦却向鹰爪王道:“小弟要带劣徒先走一步,我若能顺利进了十二连环坞,我必设法给王师兄送信。我辛维邦既是打算帮忙,自身利害,绝不计及。”

当时鹰爪王和万柳堂忙道:朋友相交,贵相知心!

我们道义之交,更非—般人可比,辛老哥绝不可冒昧从事。

凤尾帮三次寄柬邀约,我们来到了,故意不明示我们总舵的所在,这是他故意的给我们一下子。

我估料武维扬见我们实在找不出来,他必遣人来接引。

我想辛师兄若是能够不露出本来用意,谅他绝不至翻脸绝交,使我们入了十二连环坞,那时辛老师相机暗助,既可不落痕迹,我等反倒可多所借重。

辛老镖头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才好。

双掌镇关西辛维邦点头道:“老师傅无须挂念,我自知谨慎,绝不致于不能相助,反倒误事。”

当时辛老镖头带着徒弟飞天玉鸟项林先走,这里—班侠义道也跟着纷纷离店。

鹰爪王只带着甘忠、甘孝弟兄两个和地理图夏侯英,令司徒谦和左恒在店中留守,接应后到的。

他与中州剑客钟岩、金刀叟邱铭、续命神医万柳堂,这四位分为四路,把这一班侠义道,分由这三位率领着,各自起身分头去踩探。

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带着三个少年出了永和店,先在这东平坝的街上闲踱着,暗中察看这东平坝的风土人情,见这街上熙来攘往的颇为繁盛。

鹰爪王带三个少年,行经一个茶馆门前,见这茶馆字号是“君子居”,卖清茶小点,收拾得颇为清雅整洁,临街的窗子全支着,有许多的茶座,临窗晶茗,意态悠闲。

鹰爪王想这茶坊酒肆,最是人多口杂,探听事情,这里倒容易入手,遂向甘忠、甘孝和夏侯英打了招呼,一同走进君子居。

这个茶馆,里面更是宽阔,有堂倌迎着招呼。

鹰爪王拣了一个座头,堂倌给泡上茶来。

鹰爪王见这茶馆里的茶具,十分讲究,全是官窑细瓷。

地理图夏侯英把茶斟上,跟着见外面走进一人,年约三旬左右,赤红的脸堂,浓眉面目,一条大辫子;青水线的辫穗,在脖颈上盘着;身上穿着件灰布长衫,斜背着个黄包裹,下面是洒鞋白袜,打着裹腿,两边裹腿全插着手叉子,一望而知是江湖道上人。

堂倌领着这个客人,竟坐在了鹰爪王这张桌子旁的第二张桌子上,叫堂倌给泡了茶来。

原本是一把端柄的小壶,—只茶碗,这个客人向堂倌说道:“伙计,你再拿一只茶碗来,我得紧着赶路,多斟一碗凉着,喝足了我好走。”

堂倌听了丝毫不嫌麻烦,陪着笑脸说道;“客人用什么只管吩咐,我们这里跟店家一样,喝茶、吃饭、歇息全一样,我这就给您拿去。”

说着急忙转身去拿碗。

这个客人说话完全是山东口音,在浙南这种水秀山青之乡,越发显得来人土头土脑的厉害。

这种当堂倌的,历来是势利眼,可是这君子居的堂倌,对于这种老粗的客人,竟这么谦和恭顺,真是特别。

这茶馆字号是君子居,是名符其实,连堂倌全这么知礼,真有君子之风了。

鹰爪王一边琢莫磨着茶馆的伙计,一边暗暗留神这山左的客人。

堂倌跟着把碗取了来,放在了那客人面前,这客人把碗接过去,也斟上—碗茶,他把茶壶往桌角上那边推了推,这两碗茶一顺的摆在了壶后,斜一字三星式。

跟着靠前边窗口桌上坐着的一个年约四旬的客人,看情形颇象饱学之士,衣服也十分讲究,相貌举动,安详文雅。

这时忽的站了起来,来到这山东客人的桌前,并没见他抱拳拱手,只见他右手抬了抬,招呼道:“老兄可要寻找船只?”

那人答道:“朋友,我在下是从江面来的,还想从江面去,贵宝地可有顺风顺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