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静土论道(第2/5页)

严尤也有些皱眉,这个神秘的人物劫天牢而逃,劫走的却只是天虎寨的二头领,天虎寨与绿林军并无交往,那这神秘人大概不应与义军有太大的瓜葛,但是麻烦就麻烦在此人精擅易容,如果到时候易容成自己,诈开城门,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任何执行军令或是要开启城门之人,都必须持令行事,认令不认人,包括本帅在内,任何不执令而传令者,皆视为疑犯拿下!”严尤沉声道。

众人皆愕,但却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物会以什么身分出现,他可以化妆成天监,自然也可以化妆成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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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过了两天清静的日子,他所处的是一处道观,四面清静,惟暮蔼的钟声和林鸟的喧鸣声给这静态的世界注入了无穷的活力。

林渺从不信什么神鬼佛怪的,不过,对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刹却不陌生,就因为这是在宛城。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这般平和地在这种环境之中呆了两天。

在这里呆了两天,不为别人,只是因为怡雪。

怡雪只希望他好好地呆在这里,连大通酒楼也不必回,事实上这里距蚩尤祠并不远,只不过是在城外罢了。

怡雪把他带到这里,是如何出城的,只怕宛城守军想破了脑袋都不会知道,不过,这并不重要,是以城中无论如何找寻都不可能找得到林渺。

怡雪带林渺来到这里,便走了,因为她尚有要事待办,是以她希望林渺能在这里等她回来。美人盛恩实难推却,林渺只好乖乖地在这里听了两天的钟声,有时还与观中的老道下下棋。

流云观的盛名远播,不过这里是一片静土,道家的静土,与世无争,观中之人皆修清静心,倒让林渺觉得自己太过俗气。当然,在这里沾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儿,倒也清闲自在。

很难得的却是,这两天之中,林渺居然似乎全然不担心观外所发生的任何事,仿佛自己已经是出世的仙家,红尘只在身外一般。他也奇怪自己的脑子为何会如此空灵,惟一的解释,便是这里的环境适合人涤心静志。

有两天的时间,他肩头的箭伤都已经结疤了,其他的一些小伤自然更是无碍,倒也乐得自在,每天衣食皆有观中的小道童相送。可以看得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怡雪极为尊重,或许是因为无忧林为道教最为神圣之地,因此无忧林的弟子几乎是受到了天下所有道教门徒的尊敬,而林渺是怡雪的客人,自然也会受到贵宾的礼待。

第三天,怡雪仍没回来,林渺也有些不自在了,虽然这里的环境好,但三天没与小刀六联系,他们一定会极为担心,而怡雪这么长时间尚未回来,又是去做什么了呢?对于无忧林,他并不在意,但是对于怡雪,对他来说,却有点像谜,他猜不透对方究竟有何目的,为何要自无忧林中出来呢?又为何追到宛城来呢?

事实上,有着许许多多的疑团困扰着他,只是有些事情他并不愿意去想得太多。

流云观处于山岭之上,其地势起伏,但却无耸天插云之势,宛城周围都无高山,不过却有密林古树。

林渺喜欢每天早晨爬到最高的山头,听鸟叫,然后看日出,看远处渐明渐散的晨雾,虽然天气极寒,可是这对于林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远处渐升的朝阳确实是美不胜收,在朝阳那五彩的光芒之下,晨雾便像是一颗颗透明的晶粒,虽然四面只有凋零的树木,可在这晶粒般的晨雾里,却显得生机勃发,也不知这只是一种错觉还是真实的感受。每次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林渺总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一种莫名的情绪。

想长啸,也想长叹,或是将一种沉默持续到天荒地老。可是,林渺却不能不控制自己内心的冲动。

“林施主早!”观中持事长老千幻道长的声音缓缓飘来。

林渺不用回头也知道,因为每天早晨千幻道长都会早早地来到这山顶敲响晨钟,观中众人便全都聚于主殿之中作早课。

“长老早!”林渺习惯性地扭了扭头,答应一声。

千幻道长露出一个平和而安详的笑容,然后便悠然步上钟台,以粗若桶身的巨木撞击着那历经风霜却依然悬于古树上的大铜钟。

“当……当……当……”声音沉缓而悠扬,不紧不慢,一声接一声以一个习惯性的节奏惊起山岭间沉沉的生机,使天地在钟声之中悠然苏醒。

山顶的钟声极有规律,十二响之后便逐渐寂静,只有山谷间依然回响着萦绕不去的余音。

长幻道长那干瘦的手在余音去尽之时才缓缓地离开撞钟的巨木,仿佛是一个苍暮的老人临终之前依依地放下手中的拐杖一般。

林渺似乎有些理解这位老道对生命的依恋之情,正是自感生命时日无多,这才分外珍惜每一次敲钟的机会,分外珍惜每一刻活着的时光。

千幻道长悠然地坐在林渺的身边,望着升起的朝阳,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林渺并未在意。

“长老心中似乎颇多感慨?”林渺淡然相问道。

“实因世间有太多值得感叹的事。”千幻并不否认,悠然道。

“长老应超然于尘世之外方是道之所趋,何以无法堪破世俗呢?”林渺讶然问道。

千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超然于尘世之外,是谓之圣,贫道虽修行数十年,却仍无法断去尘念,此生是与道无缘了。”“道为何物?道之所求又是何物?”林渺反问道。

千幻讶然望了林渺一眼,随即笑了,望着朝阳,吁了口热气,才悠然道:“道是朝阳,道是晨雾,道是林木,道是天地湖海江河,或者道本身就只是道,什么也没有,是以有所求也无所求!”林渺神色大动,吃惊地望着千幻,却见其神色静如止水,仿佛自己什么也不曾说过一般。

“长老对世事看得如此之透,何以会认为今生与道无缘呢?”林渺惑然。

千幻慈和地笑了笑,道:“林施主认为道是何物?道有何求呢?”林渺一怔:“我觉得道只是一种信仰,一种规范,只是人精神和灵魂的一种境界,道之所求,也是使人思想和灵魂受一种特殊的约束,不知我有说错吗?”千幻又笑了,点点头道:“你没有说错,它可以是虚无飘渺的,又可以是实实在在的,道中道,何其道,谁又能清楚?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理解方式,每个人的心中都存在着道,但却又无法认识它。我之所以与道无缘,皆因我追求之道,非世俗之道,非公理之道!”“那长老所求又是何道呢?”林渺更为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