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笑迎强敌

林渺屹立如山,丘鸠古却悠然移动着脚,在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之际,两人的目光没有一刻偏移过,紧紧锁在一起的不只是目光,也是那强大的战意和精神力。

林渺没动,却绝没有逃避,如屹于深海之中的孤礁,苍桑而沉郁,略有一丝淡淡的古典。在他的嘴边,挑着两缕悠然而淡漠的笑意,仿佛超然于这个世界之外。

长街在片刻间变得有些清冷,远远的行人却并不敢步入其中,他们感受到了那暴风雨欲来般沉闷的压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是以,他们让长街陷入了一片若真空般宁静的境界,只有那风仍在舒卷着地上的落叶,在渐行渐近的两人之间掀动着尘埃。

丘鸠古定足,只距林渺五丈,这不算太近,但却足以使两人的精神力串在一起。

“我们终于又相见了!”丘鸠古像是遇上了老朋友一般淡淡地笑着。

“是的,你总喜欢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林渺的语气也很平静。

“用你们中土的话说,这叫冤家路窄。”丘鸠古又笑了。

“我们有冤吗?”林渺反问。

“没有,但我们有未完的战斗!”丘鸠古坦然道。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林渺反问。

“我知道你定会来这里!”丘鸠古答了声。

林渺笑了,便是他自己也不知自己会来这里,丘鸠古却知他定会来此,这岂不是很好笑?

“你笑什么?”丘鸠古冷冷地问道。

“笑我该笑的东西!”林渺不置可否地应了声,随即又道:“不过,我不知道我们曾有过约战的经历!”“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耍诡计,上次你自我的手中逃走,可算是我丘鸠古的奇耻大辱!所以,我一定要与你再战!”丘鸠古有些忿然道。

“我觉得你贵霜人有点死心眼,打不过就逃,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何况你我无怨无仇,为何要分个你死我活之局?”林渺没好气地道。

“这个由你说去,今日,你我一战在所难免!”丘鸠古肃然道。

林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如果你想抢在你们大使之前出出风头,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怕你后天没有机会再看你们大使天柱峰顶的决战了!”“如果你有这个本事,丘鸠古无话可说!”丘鸠古有些固执地道。

林渺笑容渐敛,只是眼角处挑起一丝冷峻的杀意。

丘鸠古的眼皮微跳动了一下,莫名其妙得让他有些意外,一刹之间,他感到了一股强大至极的杀意如潮水般席卷而至,漫遍了每一寸空间。

长街,风沙骤,似有一股暗流惊起阵阵强风,拂动沙尘,在舒卷之间竟使街旁酒旗布幡猎猎作响。

街边的店主皆骇然闭户,在顷刻间,长街一片死寂,惟有风尘沙末在两人之间旋转,甚至向丘鸠古的面门扑去。

林渺与丘鸠古的目光在那沙尘之中相遇、相缠、绞动,激得沙尘飞扬得更烈。

丘鸠古的眸子里显出一丝讶异,当日在棘阳之时的林渺仿佛并不是今日的林渺,这分别半年多的时间,林渺居然变得让他无法捉摸。

贵霜武士远远相望,站在长街的另一端,但他们却已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长街的压力。

在风中,两人依然静立、对峙,任衣衫猎猎疾舞,似欲乘风而飞。

良久,漫长的等待,如经沧海桑田的变化,在沉寂中酝酿着几如死一般的静谧,像是亘古凝于海边等待风化的石头。

丘鸠古的额角竟渗出了点点汗迹,细密而清晰。

林渺依然是平静异常,有若止水,目光却变得异常犀利,仿佛可以洞穿一切,包括丘鸠古的躯体。

等待的人才能够真正体会出那种漫长,那群贵霜武士都快有些不耐烦了,在他们眼里和心中,都极想看到一场精彩而特别的决战,可是立于长街的两人久久不出手,这使他们的心有些焦躁。

“铮……”丘鸠古终于出刀了,他也无法抗拒那种等待的压力,在沉闷的对峙之中,那股纠缠的杀机几乎可以榨干他身上的每一点斗志和力量,他宁可选择战斗而不愿面对这沉闷的战局。

刀光如一道娇丽灿烂的阳光,破开虚空,裂风,击碎沉闷。

五丈的空间仅一步之间!

或许,在高手与高手之间并不存在距离,刀出,就已经在林渺身前。

林渺的嘴角又挑起了一丝淡然而冷酷的笑意,目光也在刹那间变得深邃而空洞,于是,刀出。

林渺的刀划过一道凄艳的弧迹,卷起层层光华,如雪浪般。

“叮叮……”林渺退,以无与伦比的速度退,但却准确无比地挡住了丘鸠古的每一刀。

街边的酒旗纷裂碎飞,木牌化为碎片,刀气如风暴般绞碎长街之上的一切,包括风!

丘鸠古追,每一步都是紧逼着林渺,瞬间竟斩出数百刀之多,但每一刀都只能斩在林渺的刀上,无论其圆月弯刀如何变幻,仿佛都无法突破林渺的刀网。

第七百二十九刀,林渺记得很清楚,此时他已经退到了长街的尽头。

在丘鸠古击出第七百三十刀之时,林渺竟斜斜地错身而过,同时手中之刀以一个奇诡之极的角度划出,破入丘鸠古的刀势之中。

丘鸠古吃惊,林渺的出击正在他空门处,他惟抽刀回救!

“叮……”金铁交鸣声中,林渺的刀又至,快若惊鸿闪电,厉若疯风迅雨。

“叮叮……”丘鸠古只感到有如暴风骤雨般的刀势自四面逼至,劈向他的每一个方位,他连递出一招的力量都没有。

丘鸠古退,不退不行,除非他想在暴风雨般的刀势之下化成碎末,他不想!所以必须退。

一退一进,似乎将刚才的局面对调了过来,但丘鸠古却并没有刚才的林渺那般神态自若,而是有些狼狈。

长街的天空似乎每处都映着刀光,灿烂得如堆了一街的银子,在光和影之中,两道人影模糊得如刀一般。

金铁交鸣之声,声声惊绝,如空山晨钟,清越之音激荡着每一寸空间,如洪流般注入每个人的心头,忍不住颤栗。

没有人知道两人交击了多少招,没有人记得他们一共出了多少刀,连林渺也忘了这一切,信手而出,又信手而收,层层叠叠的杀机掀起气浪,激得满街的尘土飞扬。在碎屑之中他们也似乎忘了长街之外的事,如置身于一个奇怪的梦中浮游。

两个人,都没有招式,只有击与挡。在攻与被攻之间,丘鸠古一直退了百余步,而林渺的攻击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刀中的力量也是无穷无尽的,似乎永远都不知疲倦和劳累,这使他有些气馁。

丘鸠古对林渺的表现极是意外,上次在棘阳之时,林渺虽然多了许多霸气,但却只是如风浪一般,在浪头与浪头之间存在着间歇,破绽极多,而且在气势之上绝不似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