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卷 第五章 第一世家

一个武林第一世家的当家人,怎可一味地沉浸于悲痛中?

南宫或静坐着,思路却已开始翩飞,他将自皇甫小雀进入南宫世家之后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联想、推断、预测、考证,他的思维在高速地转着。

中途,他的思路被断了一次,那是有人向他禀报已有十七个人回来了。

他随口吩咐了几句,又沉浸于盘综错节的思索中。

疑团一个个地被解,而新的疑团又一个个地出现,南宫或的眉头也随之一会儿紧锁,一会儿舒展。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去停放众死难者尸体的屋子里,仔细地查看了伤口。

大多数人伤口处的血并不多,而且凝固血迹的颜色格外地黑,甚至有二个人身上根本没有伤口!

有谁能将二百多号人同时毒倒?

这二百多号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能将这么多人同时瞒住,又同时使他们一齐毒发的人,手法几乎已如鬼神一般了。

除非,众人极信得过他!所以,才没有防备到他会下手!

南宫或想到这一点,心中不由一痛,对他来说,他并不希望在自己的内部隐藏着一个奸细,因为现在剩下来的每一个人从表面上看,都是那么的忠心耿耿,如果南宫或发觉了其中真的有人是奸细,那么他会感到深深的失望。

但这样的解释似乎又是最合理的解释!

南宫或又在“一心斋”坐了下来。

他又开始新的推理判断。

东方渐渐现出鱼肚白,然后有了一抹红霞,不久,天已大亮。

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可又有谁知道,就在昨夜,南宫世家已遭如此的惨变呢?

无论这世界的某一处发生了什么,整个世界的阴晴圆缺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当南宫世家正常沉浸于伤悲中时,说不定其他人正在欣慰地叫:“又是一个好天气!”

莫非,这便是人的脆弱,生命的脆弱?

天大亮时,南宫或已对他所要采取的措施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才发现己有一抹阳光透窗射了进来,那么的灿烂。

不知为何,看着这缕绚丽的阳光,他竟不由自主的鼻子一酸。

这时,又响起了马蹄声,是在一里之外。

很快,马蹄声如一阵风般向这边卷来,卷至南宫世家院外时,戛然而止。

南宫或从外面的招呼声中听出又是从各处赶回来的人。

当南宫或走出“一心斋”时,他才知道南宫世家所有活着的人已到齐了,包括南宫或与南宫锏一起,共有六十九人。

其中,还有一个是南宫锏的儿子南宫奇。

南宫奇比南宫或小二岁,他与南宫或的关系一向很好,南宫或也把他当作亲弟弟看待。

南宫奇身子长得有些单薄,显得有些文弱,如果他腰上不是挂着一把剑的话,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介书生。

南宫或送皇甫姑娘走了之后,到了近除夕之夜还未回来,最急的便是南宫奇,他是第一个主动向南宫伐请命,要去找南宫或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跑的最远,也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打探的消息,竟也查到了南宫或去了四川青城,等他赶到青城时,青城派已全部覆灭,他在青城找了一天,未找到南宫或,便又折了回来,在半途中收到“飞烟令”,知道极可能是老家出事了,于是急忙赶了回来,因为跑得远,所以回来得也慢。

南宫或道:“现在,我就去找‘和记货栈’的孙苦白,诸位先在家中,要小心从事,粮库中尚有存粮,就先用着,并且不得轻易走出院门,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每一个人都知道现在去“和记货栈”是极为危险的,所以立即有人要求与南宫或同去,但南宫或拒绝了。

他转身对南宫锏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便要麻烦三叔照顾这份家业了。”

南宫锏忙道:“或儿怎可出如此之言?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三叔相信你会平安归来的。”

南宫或平淡地道:“但愿吧!”

说罢,他径直向外面走去。

众人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

“和记货栈”并不好找,因为南宫或对苏州虽然颇为熟悉,但他所熟悉的地方,与货栈这样的地方是毫无关联的。

问了好几个人,他才打听到“和记货栈”的大致方向,而且还仅仅是“可能”。

那人所指的方向没有错,南宫或找到了那家货栈。

货栈门上桂的招牌早已斑驳得不成样子,依稀还可以认得出来是“和记货栈”四个字。

也不知货栈怎么会设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从货栈往外走,至少要拐过三个弯,才能到人烟稠密的地方,而这里,却是一条极为幽静的小巷子,走在这儿,似乎已不再是在繁华的苏州城了,而像是进了另一个小镇。

这样的货栈,也会有生意上门?

也许,他们同时还在做着别的“生意”。

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巷,南宫或走进来时,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深巷中回荡着。

他知道没有必要去隐藏形迹,对方一定知道他会来此地的。

当他在“和记货栈”门前站定时,他看到了一个乱糟糟的货栈,里边是横七竖八的一些杂物,鬼才知道货栈中经营这样的货为什么还不倒闭。

跨进“和记货栈”时,南宫或全身的肌肉都是放松的,但他的每一个与外界接触的毛孔都在密切地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变化。

他的手已握在剑上。

他相信现在他可以以极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拔剑,出击的动作,只要有什么危险出现!

他相信这样的速度,普天之下,也是没有几人能做到了。

当他适应了货栈中的昏暗光线时,他也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的头是秃顶,中间光亮一片,四周倒侥幸地留下了一点毛发,但又疏黄得很,再看他的脸,竟是一张苦瓜脸,眉是向下吊的,嘴角是向下挂的,一双眼睛不知为何那般的红,他的双颊陷了进去,这使他看上去便像在不停地吸气一般。

即使他的一张脸上的肉全削下来,大概也没有三两吧。

难怪他的名字中也有一个“苦”字,看了他的模样,就是一副穷苦相。

南宫或沉声道:“孙苦白是你吗?”

秃顶的人咧嘴一笑:“我就是,你就是南宫大爷吧。”

他的笑,是那种低三下四的讨好笑容,但他的话却已证明他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南宫或点了点头:“南宫或。”

孙苦白将一张椅子用袖子擦了又擦,然后恭敬地道:“南宫大爷坐下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