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 六 章 诱敌入套

这时,桌旁有一背弓如虾的小老儿拿话道:“依我之见,阴苍老匹夫定是已经死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让霸天城的人给攻进死谷?”声音尖细,让人不忍多听。

有人立即接道:“可为何至今未能在死谷中找到阴苍的尸体?”一个粗粗壮壮的汉子反问道。

“虾公”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阴苍的死叫什么?那叫恶贯满盈!若是让人见了他的尸体,不知有多少人要抢着鞭尸呢!他的属下考虑到了这一点,就将他的尸体给埋了起来,而且埋得很深!我担保若是在死谷掘地九尺,定能找到阴苍的尸首!”

这时,西墙桌旁那个男子宽大的手掌已经青筋暴起,他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但那女子柔若无骨的手指按在了他的手上,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男子僵持了一阵,手上青筋方慢慢退去!而他另一只端杯的手则轻轻地颤抖着,杯中之酒也一荡一荡的!

“虾公”丝毫不知自己已死里逃生了一次,还在高谈阔论。众人虽知他是信口开河,但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像模像样,倒也听兴甚浓!

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哈哈”大笑,众人的目光都扫向发笑之人——一个头扎白巾的中年男子,年约四旬,细细瘦瘦.他见众人看向他,又添了一句:“你是胡说八道!”

这话自然是针对“虾公”说的。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顶撞,“虾公”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便如一只煮熟了的龙虾。

“虾公”一气之下拍案而起,连他的背部似乎也一下子竖直了些,他手指那个细细瘦瘦的中年汉子,道:“哪里来的野猫,竟敢在青城山脚下撒野?”听口气,他定是这一带的江湖人物。

细瘦汉子一笑,道:“阴苍明明还活着,而你却说他已经死了,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听到这儿,坐于西墙角边的那两个头戴斗笠的男女竟齐齐一震。

“虾公”怪笑道:“你处处替阴苍老匹夫说话,莫非是死谷余孽不成?死谷中人,人人得而—一”

说到这儿,他突然惨叫一声,双手捂着嘴巴,“呸”地一声,竟吐出了两颗门牙一粒花生米!

显然他是遭到了什么人的暗算!

只是酒楼中虽然坐有这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看到这粒花生米来自何方,更没有人看清是谁出的手。

有人便不由自主地向各人桌上瞄了瞄,想看看哪些桌上有花生米,没想到这么一看,却发现几乎每张桌上都有花生米!

这倒不是客人的口味惊人一致,而是因为这“大发酒楼”能提供的菜食太少,就是这一碟普普通通的花生米,也比平时贵上三倍。

“虾公”吃了个大亏,气得哇哇大叫,可他已经掉了两颗门牙,说话便漏风了,“咿里哇啦”的谁也听不明白。

与“虾公”同桌的另外三人又惊又怒,一脚踢翻身边的凳子,高声道:“明人不做暗事,哪位伤了我家老大,有种的就站出来!暗中袭击算什么好汉?”

但没有人站起来,连几个刚要起身离桌结帐的人一听他这句话,又重新坐下了。

谁也不会傻到自找麻烦那种地步!

这几个人见无人应声,胆子更是大壮,其中一人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细瘦中年人道:

“一定是你这死谷余孽搞的鬼!”

“铮”地一声,这三个人同时拔出刀来!

在座的大多是江湖人物,对这样的场面自然不惊,倒是掌柜的那张脸一下子就笑不起来了,他心知今日整整一天的操劳,眼看就要付诸东流了。

戴斗笠的那个男人冷冷一笑,声音很轻,只有他身边的女人能听清。

细瘦中年人却不惊慌,他哈哈一笑,道:“有眼无珠的家伙,居然把我当作死谷余孽!

只怕真有死谷中人在你们眼皮底下,你们也未必能认出来!”

戴斗笠的男子刚刚端起的杯子,听得此话,又慢慢放下了。

只听得细瘦中年人话锋一转,又道:“诸位可知我是谁?”

“轰”地一声,几乎所有人全都失声笑了起来。因为众人觉得他问得实在有趣,像他这样其貌不扬之人,又怎会有人认识?

而听他的口气,倒好像他是一个名声显赫的大人物一般!

立即有人怪声怪气地接道:“你不会说你是英雄楼的卓英雄吧?”

接着便有几人附和,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细瘦中年人脸色倏变!他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一群鼠辈竟敢提他老人家的名讳!”

他一脸肃然使每一个人都心中一震!有几人本来还想喧闹起哄,如今竟被压了回去!

毕竟,卓无名的名字分量大重了,即使他已不在人世,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出言冒犯他!

细瘦的中年人大声道:“我自然不可与他老人家同日而语,但我也不可能是死谷中人,因为,我是英雄楼弟子——墨乘风!”

众人先是一时记不起墨乘风是谁,但很快便有人失声道:“他—一他是墨乘风?”

墨乘风的出名并非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他是英雄楼最后的唯一一名幸存者!而且他活下来是那么的不容易!

受人尊重的英雄楼已不复存在,人们便不自觉地把对英雄楼、对卓英雄的尊重转移到了墨乘风的身上!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复杂了。

“虾公”一时有些发怔,如果此人真的是墨乘风,那他又怎敢再出言相辱?

但他的同伴却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其中一人冷笑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以为头上缠了一抹白布别人就真的把你当作墨乘风了吗?”

江湖中人都知道墨乘风额前尚有一截半寸长的剑刃露在外面,故平日一直以白布缠着。

细瘦汉子淡淡一笑,伸手慢慢地解下缠在头上的白布。

当白布解下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他的前额上。

赫然有一截半寸长的剑刃露出他的额头!

看者无不心惊!

即使是一根针扎在脑部,也是奇痛难忍,何况是一截断剑!

以触目惊心来形容,实不为过!

一时酒楼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一个胖胖的商贾模样的人正在倒酒,酒已倒满了,但他却忘记了停下,任凭酒水倒了一桌。

连桌子底下的一条大黄狗本是一直晕晕欲睡,这下似乎也被满楼内异常的气氛所惊动,一下子支起身子,惊惶四望!

“虾公”牙疼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慢慢地坐了下来,他的脸L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极为难堪。

他的三个同伴也有些尴尬地悄悄收回了兵器。

“虾公”干咳一声,道:“误会,误会,程某冲撞了墨大侠,还望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