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 一 章 日落为魔(第2/3页)

数位当世绝顶高手的内力在诸人体内如同浩瀚江湖一般,冲荡着人的七经八脉五脏六腑,苦心大师与悲天神尼所练的皆是佛门武学,淳朴刚正,其内家真力过处,无不让人如沐阳光,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一盏茶工夫,司如水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随后水红袖的冷汗也退了下去,身子也不再颤抖,又过了片刻,敏儿“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终于缓缓地睁开眼来。

诸人此时总算脱离了危险。

再看蝎群,竟又退远了一些,远远望去,仿佛看到的是一块正在挪动的褐色布匹,想起方才惊心动魄,人人心有余悸,仿着刚从地狱中走了一遭回来似的,竟有不信自己还好端端地活着的感觉。

敏儿想要站起身来,没想到刚刚欠起身子,便觉一阵晕眩,竟不由自主地重新跌坐地上。

苦心大师心知她挂念父亲蒙悦,忙慈声安慰道:“姑娘体内的毒素已逼出大半,但尚有一些非强力可以快速逼出,需得靠姑娘自己慢慢调息运功,以天地之精气,逐步化去,蒙大侠武功卓绝,如今蝎群又已退去,想必他已有了退蝎之法,不会有事的,姑娘便安心疗毒养伤吧!”

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慈和,让人一听,不由就平静了心气,敏儿顺从地点了点头,对苦心大师道:“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思!”当下便依苦心大师的话,与司如水、水红袖三人一道调息去毒。

绝谷中顿时沉寂下来,连蝎群发出的“沙沙”之声,此时也听不到了。

众人将火全灭了,以防万一蝎群折返回来,所有的可燃物已用完了。

这一番攻守,让众人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当时尚没有什么感觉,如今一松下来,只觉又累又乏,顿坐地上,谁也不想开口说话.蝎群是越退越远了,但蒙悦却迟迟不见回来,众人的心又慢慢地悬了起来。

敏儿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再一次变得焦躁不安,她忧郁地望着苦心大师道:“我爹爹他……”

她本是一个极有主见、极有心计的女孩,但事关她最亲之人的安危时,她便有些方寸大乱了!

苦心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等便向西而行,一来可以接应蒙大侠,二来也可让自己免于再一次立于无退路之势。”

众人皆都尝到了后无退路前有毒蝎之苦,对苦心大师的话自然赞同,如果再向西走一段路,就算蝎群反攻回来,众人还可以边打边退了。

经过一番调息,司如水三人都恢复了不少,众人便向西而行。

一路上,但见地上皆是零零落落、星星点点的死蝎于,只怕有约数千只,那皆是为众人所杀,脚踩在死蝎子上,发出了“啪啪”的碎裂声,初时踩上,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到后来,竟也慢慢习惯了。

走了约有二里路,“沙沙”之声又传入了众人耳中。

又行半里,己可远远看见黑压压的一片蝎群,好在它们仍是向西退去,既然蝎群仍是向西退去,众人自然也不会停下。

司如水是个细心之人,一路上留意寻找可化解蝎毒之物,可惜偌大的一个山谷,己焚烧殆尽,倒是在寻药时,找到了几只收野静风埋入土下的木箱子,便做为记号,以备后用。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古治低低地“啊”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众人心知有异,也齐齐驻足,顺着古治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北侧的岩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索链,索链上有一人,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攀越,离崖顶已不过十几丈,崖高数百丈,从这儿望去,那人的身影不过就是一个黑点而已,若不是他在动,而且场中诸人多是绝顶高手,眼力极好,恐怕是分辨不出他是人来。

此人究竟是牧野笛还是蒙悦?恐怕每一个人心中都在思索这个问题,牧野笛久久不回,加上司如水所说的话,已让众人对牧野笛有了一层担忧。

何况,无论此人是牧野笛,还是蒙悦,另外一个人如今又在何处?众人的目光在谷中搜索起来。

正思忖间,忽见得崖顶传来密如骤雨般的金铁交鸣之声。

众人的注意力不由再次被吸引了过去,此时,已看不见索链上的人。

百丈高崖上的金铁交鸣声犹能传到众人耳中,说明争战双方的武功都极为高深,攀上崖顶的人无论是牧野笛,还是蒙悦,都可谓是绝世高手,那么与他们对阵的又是什么人?

谁也不明白。

牧野静风在一个人影飞窜向上的一瞬间,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因为方才他山脚下传来的金石相撞的声音判断出黑衣人尚在比自己低二十丈的地方,却忽略了一种可能,那便是黑衣人在铁锁链的几番上下后,已可猜出崖顶有了变故,故他极可能会制造假象,让守在崖顶上的对手判断失误,误以为他尚在较低处,而事实上他已接近崖边。

牧野静风或许太过紧张,竟忽视了这一点,以至于当一个人影如同幽灵般突然窜起的时候,他竟不由愣了愣。

当然,在普通人眼中,这一愕神的时间短暂几乎无法察觉,只是在绝世高手之间,这么短的时间,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一愕之后,牧野静风的“有情剑”已脱鞘而出,刹那间光芒暴射,封住了对方所有可能下落的线路。

他决不放过这可以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机会。

纵使对方使了一个小小的诡计,让牧野静风上了当,牧野静风随后的攻击仍是惊心动魄的,谁能在身躯凌空,后无依托,而且历尽辛苦攀上百丈高崖后,挡住牧野静风全力攻杀?

牧野静风的剑下不可逆转地刺向对方的心脏部位!

就在长剑即将饮血的一刹那间,牧野静风的动作突然凝固了.凝固了的不仅仅是他的动作招式,还有他的表情,他的血液,他的思想……

仿佛世界上的一切,在一刹那,已完全地失去生命,停止了运动,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声音在牧野静风的耳际回响: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已安然落于崖顶上,似笑非笑地望着牧野静风,眼神中隐隐含有一种超越他人的傲慢之气,似乎方才一只脚踏在地狱边缘的不是他,而是牧野静风。

同时他亦显得颇为吃惊,大约是没想到牧野静风竟然能够活下来!

牧野静风变得有些口吃了,他显得颇为吃力地道:“你……你……”下边的话竟说不出来!

因为站在他对面的竟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一牧野笛!

十几年未见父亲一面,一朝在绝谷中意外相聚,虽然牧野笛对他百般责怪,但他都把这当作父亲对儿子的一种爱,一种“怒其不肖”之情,他自觉他在青城山所做的事,完全有理由让父亲牧野笛训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