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第 七 章 侠魂永存

那尖锐的声音怪笑道:“哈哈哈,还是年轻人识时务,一千两银子够你这叫化子乞讨一辈子了!”

略略一顿,又道:“白辰,快快出来受死吧,免得临死还见不到日头!”此言自是对着地窖说的。

白辰默默地听着,他要永远记住这个声音,直到这个人死于他的剑下为止!

“棒子”有些颤抖地道:“大爷,这地窖不大,掷些石头下去,他准……准藏不住身形。”

白辰无声地冷笑着。

“掷石头?嘿嘿……点几个火把扔进去,看他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不是说白辰那小子能忍么?我就不信他能忍受烈焰的焚烧之苦!”

火焰的“哔剥”声响起,转而几个人同时得意狂笑起来。

过了一阵子,笑声渐止,一人骂道:“妈的,这小子还真能忍!”

那尖锐的声音道:“只要是血肉之躯,身受烈焰焚烧,就绝不可能毫无动静!叫化子,你下去看一看!”

“棒子”惊惶地道:“大爷,里面火势太大!”

那人一声冷笑,道:“白辰都可以忍受那么久,相信你一时半刻也死不了!”

“不……不,大爷放过我吧,我怕……啊……”

一声尖叫,然后便是人体落地的砰然声响起,原来是“棒子”已被推入了烈焰肆虐的地窖中。

随即便闻到“棒子”撕心裂肺般的大声呼叫,其声之惨烈,让人不忍多听。

那尖锐的声音缓缓道:“叫化子,里面可有白辰那小子?”

“没……有,救命!大爷,快救我!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啊……痛死我了……不要……”

那人冷声道:“既然白辰不在里面,我更不可能救你出来,敢欺骗我的人,怎能不付出代价?给我烧!烧死这叫化子!”

“不!”棒子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号叫。

到后来,嘶叫声却变成了凄厉的狂笑声,若非亲耳听见,谁会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可怖的笑声?

“棒子”是在生命即将消亡时,才发觉自己的可笑可悲吗?

笑声渐渐低哑,终于消失。

空气中有皮肉被烧焦的独特气味,让人闻之欲呕,白辰虽是在腥臭的阴沟中,却也闻到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为“棒子”而叹息,若说世人的死亡有千万种,那么“棒子”的死也许是最可悲的一种。

这时,有人低声惊讶:“这儿有一本书,会不会是白辰逃走时失落的?”话音刚落,忽又一声惊叫:“是……是……是一部刀诀!”

不错,白辰在隐入阴沟前扔出的正是一部刀诀,一部从“笛风轩”中取出的假刀诀。

白辰之所以能知道此刀诀是假的,那是因为他被牧野静风拦截并废去武功后,牧野静风并没有搜回刀诀,当初牧野静风为了得到此刀诀,费尽周折,可见他对刀诀的重视,所以绝不可能是当时忘记了,惟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此刀诀是假的,因此牧野静风才会对它毫不在意。

白辰却不知道牧野静风没有取回刀诀的原因他只猜对了一半。牧野静风让白辰携带刀诀而走,另有一目的,就是让白辰一旦想依照此刀诀重练武学,必受其害,永远也练不成武功。

那尖锐的声音道:“刀诀?……”沉吟片刻,道:“给我!”

白辰心道:“我在风宫中时,并不知道苗风轩内的刀诀有假,此人的声音很陌生,在风宫中的地位想必也并不高,如此说来,他也不知此刀诀是伪造的,只怕一见之下,会如获至宝,立即返回风宫邀功请赏!”

果不出其所料,那尖锐的声音道:“这的确是白辰遗落的,你们五人沿着这个方向追踪,其余的人立即与我一道返回!”

一人迟疑道:“白辰那小子似乎有些邪门,连炎老属下两位殿主也被杀,分开追击,只怕有些欠妥……”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自有主意,纵是抓不住白辰,宫主也绝不会怪罪于我,也许还要大大奖赏我!”

“是……”

少顷,纷纷沓沓的脚步声四散而去,渐渐消失,一阵子过后,马蹄声又在镇子中肆无忌惮地响起。

危险终于过去,白辰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慢慢自阴沟中钻出,也不顾一身腥臭的污水,便向夫子庙跌跌撞撞走去,他要看一看苦叶与她的父亲老七。他知道对方多半已遭到不幸,他们是为他而死,他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老七只是一个叫化子,死后又有谁会为他们收殓?更何况他们是被风宫中人所杀,谁会为一个死去的叫化子而得罪风宫?

白辰走近夫子庙后门时,便闻到血腥之气,他的神情微变,脸色苍白,心中隐隐作痛。

他几乎没有勇气迈入夫子庙内。

但他所拥有的时间并不多,在镇上多呆一刻钟,便多一刻钟的危险,白辰终于轻轻推开了夫子庙的后门。

进门的一刹那,他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老七与他的女儿苦叶,两人无声无息地躺于血泊之中。

老哈与关东跪在他们旁边,悲恸欲绝,以至于神情有些木衲,当白辰推门而进时,他们木然抬头,似乎对一切都已经漠然。

但很快他们的眼中闪过了极度惊愕之色。

老哈望着白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关东猛地站起,冲到白辰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你活着,老七也算……没有枉死……”

白辰缓缓走到老七与苦叶的身边,双膝跪下,心中默默地道:“我白辰上跪天,下跪地,再跪父母,如今,我向老七大哥,苦叶妹妹跪下了,你们教会了我该怎样做人,该怎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额头立时有鲜血渗出。

白辰却浑如未觉,他从怀中掏出用布包着的那一小块糖,慢慢打开,因为在污水中泡得太久了,污水已渗入布包内,白辰用手仔细地将表面污水擦去,然后放至嘴边,轻轻咬下一半,然后郑重地放到苦叶的嘴里。

苦叶的胸前一片血污,她的脸色极为苍白,苍白如一张洁白的纸。

老哈咬牙切齿地道:“棒子那王八羔子,若不是老七给他一碗饭吃,他早已成了饿死鬼,若让我撞见,不将他脑袋拧下就……”

“棒子死了,是被那些人烧死的。”白辰道,他将剩下的半块糖小心收好,重新放入怀中,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老哈一怔,忽然苦笑道:“这又何苦来着?这又是何苦来着?”

白辰站起身来,道:“老七大哥与苦叶妹妹的后事就要烦劳两位料理了,在下不宜久留,以免连累两位,就此告辞!”

关东道:“小叶兄弟切勿急着离开,镇上经这么一闹,早已把众人都惊动了,只是慑于风宫之淫威,暂未来夫子庙而已。此刻风宫的人已经退去,你若在这时候离开,如何能逃过众人耳目?若是再有如棒子那样见钱眼开的人,你便又是凶多吉少了。依我之见,你倒不如先隐匿于此,等到夜里再离去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