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卷 第 八 章 天罪金令

范离憎尚未以全新的剑道修为对敌,既然眼前此人是风宫玄流的宗主,其剑法已臻绝世剑手之境,那么正好可以以他做为试剑者!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的心情反而冷静下来,波澜不惊,一股近乎祥和的柔和气劲自他的体内透出。虽然无形,却让周遭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幽蚀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精芒犹如锋利的针尖,寒意慑人。

此刻,羊孽亦终于出手了。

他之所以出手,一半是因为南宗的怂恿催促,同时也因为他已看出此时古治已如风中残烛。

古治以惊人的毅力卓然而立,他的目光深邃如海,让人很难看出他的虚实、但羊孽亦属老谋深算之辈,他知道古治为“武林七圣”之一,向来嫉恶如仇,对他投效风宫反袭太叔断楚之事必然无法容忍,但对方却一直没有主动出手,这足以说明古治已无力出手。

古治双脚略分,双手似乎很随意地置于身前,却俨然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这就是绝世高手的境界,他们可以在举手投足的不经意间形成天衣无缝的招式。

羊孽当然看出了这一点,但他已胸有成竹,相信身中奇毒的古治必然会露出破绽。

所以,他只是仗剑向古治步步进逼,却迟迟没有出手。

古治终于动了,因为羊孽的逼进给他极大的压力。

果不出羊孽所料,古治刚刚斜踏一步,在他的胸前便有了不易察觉的破绽。

对羊孽来说,这已足够。

他的武功虽不及古治,却已是中原剑道屈指可数的顶尖人物,只要对方存有极小的破绽,他便可发动致命的一击。

羊孽在极短的一瞬间已掠过数丈空间,挟着凌厉杀机,以一往无回之势直取古治,剑指疾戳古治身上难以察觉的破绽。

纵然古治已经中毒,羊孽仍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他知道面对这等级别的绝世高手,极为细小的疏忽都足以断送自己的生命。

一击之下,羊孽已将自已的修为提至最高境界。

“噗”!

一声沉闷而让人心惊的响声中,羊孽的长剑准确无比地击中古治所露出的破绽,深深没入其躯体中。

羊孽心中刚刚掠过狂喜之情,一道血光倏然由古治的伤口处怒射而出,挟着无俦劲气,重重击在羊孽的面门上。

羊孽如遭闷锤重击,脸面立时血肉模糊,他惨叫一声,向后倒跌而出,只觉面前一片漆黑,双目奇痛无比,犹如万针齐扎。

接连倒退数步,他终是未能站稳身子,颓然单膝跪倒。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双目己被血箭射盲,再也不能视物,脸面亦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未等他站起身来,腹部倏然承受万钧一击,他的整个身躯犹如弹丸般高高抛飞,直至数丈外方砰然落地,身在空中便已鲜血狂喷!

落地时,羊孽只觉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不由惨呼一声,晕死过去。

南宗心中一凛!

原来,古治心知自己中毒颇深,绝难应付羊孽、南宗的联手一击,于是他潜运内家真力,将体内的毒气尽量逼到一处,随即有意露出一线破绽,诱羊孽发动攻击,羊孽果然中计,在他击伤古治的同时,古治集于一处的毒气在蓄势已久的真力挟裹下疾射而出,非但重伤羊孽面部,毒血更如箭般毒瞎其双眼,再施以重重一击,使其晕绝。

但在古治倾力一击之后,羊孽并未死去,足以说明古治已真力不续。

数十年前就已为武林共尊的“武林七圣”之一的风尘老侠古治此时己抱着必死之心。

只是,他的心中未免有些遗憾,遗憾自已最后竟将亡于倒行逆施的江湖屑小手中。

※※※

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方就是鼎门街。

鼎门街最南端的“微业观”。

“微业观”乃千年道观,虽然处于繁华的洛阳城中,但观内却显得十分安静。因当今皇太后笃信佛学,故佛教大为流行,“微业观”就是洛阳城中最为突出的一例。

“微业观”中的无量塔是一座木砖结构的空心塔,高达六层,乃洛阳城内最高的建筑物,立足于无量塔顶层,可俯瞰全城。

此刻,无量塔顶层侧窗前就仁着一个老人,一袭青衣,他的目光透过苍茫的夜色,落在了远方的笑菊苑那边。

纵是在二里之外的“微业观”,笑菊苑的厮杀声亦清晰可闻。

在老人的身后又有两人垂手恭立着。

赫然是都陵与“足剑”!

都陵与“足剑”相视一眼,“足剑”微微点头,于是都陵开口道:“师父将弟子召至洛阳有何吩咐?”

原来,立于窗前的青衣人是都陵与“足剑”的师父,也即日前轻易挫败禹诗的那个旷世高手。

只听得青衣人道:“都陵,你七岁那年的事,可还记得?”

都陵猛地一震,如遭重锤一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了!沉默了片刻,他方显得有些吃力地道:“弟子永远——记——得!”

他的眼中闪过极度的痛苦与愤怒,犹如一只受伤的猛兽,这与他平时的冷峻大相径庭。

青衣人并不曾回头,从身后望去,因窗外的朦胧月色所映衬,他的身躯显得颇为高大,纵是望其背影,亦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不世气概。

只听得他缓声道:“四十五年前,洛阳剑会前任剑魁太叔岱宗在新的一届洛阳剑会即将举行前不久,突然暴毙,其长子太叔雅代父携‘纵横剑’前往洛阳,但就在那一次剑会中,风宫幽求横空出世,血屠洛阳剑会百余名剑客,太叔雅亦被杀。后来太叔雅所在的逍遥门弟子前往洛阳,只找回了‘纵横剑’!”

“因为幽求的缘故,从此洛阳剑会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做为剑魁身分标志的‘纵横剑’,从此一直由逍遥门掌管,如此又过了三十年。”

“十五年前,逍遥门突然在一夜间惨遭灭门,曾因太叔岱宗而名噪一时的逍遥门几乎灭门,惟太叔岱宗的三子太叔正有一个七岁幼子当时在其外祖家中未归,因而幸免遇难,此人名为断陵。”

青衣人娓娓道来,一向冷静的都陵此刻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因为满腔悲愤而颤抖。

“足剑”的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都陵仿佛因此而获得某种奇异的力量,心境渐渐平复下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地道:“莫非师父已查明当年屠杀我全家的凶手是谁?”

都陵即为断陵,为了避免被仇家斩草除根,他方省去了“太叔”这一过于醒目的姓氏;并易名为“都陵”。

“其实杀害逍遥门的凶手是谁,为师早已知道。”

都陵几乎惊呼失声。

“你一定奇怪为师为何要对你隐瞒这么久,而使你一直无从得知自己的仇家是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