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日之城 第一日黄昏 陆续登场的人物(第2/3页)

最后的四字出口,不知为何,气氛瞬时变得有些尴尬。

过了半晌,沈源方才迈步前行:“你先去,我随后就到。我们到小店门口聚集……对了,不必叫她了。”

说完最后几个字,沈源转身离去。

【TWO】

不一时,我和沈源已先后踏入程家小店,眼前的情形却颇为让人惊讶。

——那几张比我年纪还要大上一轮的小桌,竟然有一多半都坐上了客人。

虹日城虽然地处通商要道,但一向保守封闭,除了每年特定的那些客商之外,几乎从不曾有这许多的外客。

我离开城墙不过一刻,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风暴前的最后一个黄昏,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到城中?

就连沈源一贯阴沉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警觉。

剩下的桌子还有两张,我们挑了靠窗的一处慢慢坐下。

沈源摘下腰间水囊,大喝了几口,方才与我一起,注视着这几位陌生的客人。

——左方一桌上是个年轻人,看年纪和我们差不多,二十五六,锦衣华服,神光内敛,丰神俊朗,端的好人才。此刻,他正举着一杯酒,却不便饮,目光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方一桌却是完全不同的气氛。只见两条大汉正自豪饮,正面一人年约四十,坐在凳上仍足有一般人站立的高度,一身青色劲装,虬髯虎目,正将一碗烈酒鲸吞入喉,随即大喝一声:“好酒!”声若龙吟虎啸,让我恍觉,房梁都应声微微震颤。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沈源闻声都不禁抬头看去,低声赞道:“好内力!九霄龙惊神吟,此人莫非是惊神指段九霄?他到这儿来做什么?”

听到这里,我也不由一惊。

九霄惊神,好大的名声!自小,我便听说过无数关于他的那些亦正亦邪的传说。可以说,他是我少年时代当之无愧的偶像之一。

今日一见,果然功力不凡,别说我远远不及,只怕连沈源也未必是其对手。

却听段九霄道:“只有用这大漠黄沙中不死的青黍,加上这沙漠骄阳的酷烈才能酿出如此的烈酒,入喉直如刀割,腹内犹若火烧,和这一比,咱们前日喝的烧刀子直如白水。”

“老李,只这一碗酒,咱们这一趟就算不虚此行了!依我看,天下诸酒,此酒堪称第一。”

被称作老李的人背对我们而坐。只见他背着一架足有普通人身长的长刀,虎背熊腰,虽看不见面貌,但从那渊淳岳峙的模样看来,怎么瞧,都像是一位与段九霄等量齐观的高手。

那老李并未答话,却听一边的锦衣公子悠悠接道:“此七日酒确是绝品佳酿,但自古武无第一,段大侠若说天下诸酒都不及它,却有些过了。依在下看来,诸如江南刘家巷的翠峰露,蜀中的楚河酒,封州倚醉楼的醉千红,便各有千秋,未必输给这酒。”

段九霄大笑道:“唐大公子,这你就错了。别的不说,那醉千红我可才喝过不久,软绵绵的,含在嘴里比水还淡,也称得上酒?”

听这二人说话,竟是彼此认识的。

“唐大公子”四个字一出口,别说沈源眼神一亮,便连我,都已猜出这华服的年轻人是谁了。

当今江湖,白衣侯威压江湖,七大势力划地而治,各霸一方。而其中年代最久远、势力最雄厚、组织最神秘的,当属蜀中唐门。

论及这屹立千年的神秘门派,如今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人才,便是唐门刑堂堂主唐畔的长子——蜀中十七房唐大公子唐仲生,这三岁习武、五岁炼毒的唐门奇才。江湖人都相信,三年后唐门更换明宗,唐大公子乃是必然人选,届时,也许他将成为江湖七大势力中最为年轻的宗主。

不过,我如此了解他,其实更多倒是因为云翎曾经提过他们之间的那段交情。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段九霄、唐仲生、还有那不知名的李姓大汉。这样天下顶尖的高手,平时可是一个都难以见到的,为何竟会同时来到我们这座平静的小城?而这两批人看来彼此认识,却不坐在一处,只如此隔桌说话,看起来也甚是诡异。

唐仲生笑笑接道:“话是不错,不过今日你喝这虹日城的烈酒倒未必会醉,可若是如你这般的饮法喝那醉千红,却保你大醉数日。”

“这七日酒虽然性烈,却让人一喝便心生警觉,反是那醉千红,几无酒性,你只觉可以千杯不醉,却在不知不觉间醉倒于地。我等饮酒,求醉才是王道!”

听得这番议论,我心下稍稍一动。

却听那话音方落,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好议论,这位兄台真是酒国中人。”

话音间,一袭白衣跨入小店。

【THREE】

是我的错觉?

沉思的,饮酒的,大笑的,还有那刚因惊讶而抬头的沈源,同时静止了下来。来人仿佛有一种令时间停止的魔力,霎时间,自己那沉重的心跳成为我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只见当先一名贵公子,一身素衣,经历了城外八百里的瀚海沙漠,依旧纤尘不染,白得耀眼。他身后一人,却是一名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面貌清秀,斜跟在白衣人身后半步左右,看来应该是他的侍婢。

看此二人也无甚出奇之处,却为何竟会让一干豪客惊惧至此?

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我的心中忽然泛起一丝波漾。

唐仲生、段九霄、或者再加上虹日高手沈源,这些随时可以令江湖震动的人物,竟然同时因为一个来者而惊惧。

这就是力量吧?一种让众生动容,让天下惊惧,无人可以忽视的力量。人生在世,大丈夫当如是耶!

白衣人走到唯一空着的一张桌边,径自坐下,那少女安然侍立一旁。

仍旧无人说话,店内静得令人怵然。

小店老板程二叔颤颤巍巍地从后台走过,脚步声打破了一片寂静:“客官,您要点什么?打尖还是住店啊?”

白衣人温和地笑笑,并不说话。那侍婢俏声道:“做几个拿手菜上来,快一些。我们吃完还要赶路的。”

这句话一出口,我只觉得店内那种莫名的紧张瞬间减低了不少,仿佛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程老板——城中年纪最大的老者之一,平日我们都叫他程二叔——笑道:“两位要赶路可要尽快了,明早开始,这里就要刮沙暴了。这沙暴三日内不会停息,一飙起来,除了我们这虹日城和墨岩山两处处于风眼之内,可保无恙之外,百里内移山填海,谁也走不了。”

他说着话,给那白衣人斟上一杯香茶:“二位少待,我这就让伙计们准备,二位休息好后出发,夜半时分就可以离开飓风范围,到达百里外的塔木绿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