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定风波 第二章 情之惘然在于通

这一剑击不倒叶风。

当他一见到欠三分与祝嫣红的时候早已暗蕴神功,细察左右,料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偷袭。

但这一剑却难住了叶风。

在那短短的一刹,他的心中闪过了对这一剑的七种破法——可无论他拆招、闪避、格挡、反击都会不可避免地让祝嫣红在二人狂猛至极的对冲中受到影响……

他应该怎么应对这一剑?

叶风临危不乱,右脚踏上半步,身形微侧,先抬起左掌将祝嫣红从战团中送出,掌落时如封似闭,沿着对方的剑路似是抚琴般五指齐弹,令对方剑势稍缓;右手再扬,碎空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堪堪撞上那把慢得不合情理的剑!

刀剑相交,如金石乍响。来剑被碎空刀卸往外门,漫天如雨的剑光纷纷碎裂,一道黑影现身于风凛阁前,闷哼一声,往后急退。

碎空刀如影随行般紧紧跟着那道黑影,似是不斩下对方的人头绝不空回。

黑影回剑格挡。剑折。碎空刀锲而不舍。

黑影背撞门柱。柱断。碎空刀穷追无滞。

黑影借力转向。尘起。碎空刀破雾而出。

黑影猛然立定。发掌。碎空刀急闪而过。

惊、呼!

一支手从半空中落下,掉在地上,弹起、落下,滚了几滚后,血水方才汩汩而出……

好霸道、好惨烈的一刀!

欠三分刚刚稳住祝嫣红跌来的身体,大变之下再也来不及细想,左手抓住祝嫣红的肩头,右手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已然抵在祝嫣红娇嫩的面颊上,一脸悸容,呆呆望着手执碎空刀的叶风……

叶风头也不回,眼睛仍是死死盯住那个正在捂着手腕踉跄退开的黑影,反手一刀指向欠三分,“欠兄最好不要妄动,我这把刀一旦出鞘了,有时连我也控制不了它的杀意!”

适才叶风在后花园中被那神秘人一阵猛攻,到最后才勉强出手扳回一点均势,真是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窝囊感觉。此刻一刀破敌,气势澎湃下傲气横生,重拾信心,当真是凛烈犹若天神。

那黑影缓缓直起身,一任断腕血水长流,喃喃道,“好一个叶风,好一把碎空刀!”

叶风眼角望向那条断腕上最为显眼的中指一枚大戒指,冷然道,“中指行云生!”

黑影一脸怨毒,“这一刀行云生誓死不忘!”

叶风不屑地一笑,脑后犹若长了眼睛般喝道,“欠兄是不是以为要挟住雷夫人就可以逼我就范?”

欠三分原本的计划是让行云生趁叶风不备蓦然出手,料想叶风定是手忙脚乱,自己则是假装上前助叶风拒敌,抽隙暗算叶风。

何曾想叶风的武功如此霸道,最可怕的是叶风竟然未卜先知般预敌先机,似是早就料到有人暗算,是以出其不意下仅仅一招就让将军五指里的中指行云生遭倒重创……

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从头到尾碎空刀看似只出了一刀……

一刀断腕!

这一刀令欠三分所有的计划全都落空,更是对碎空刀产生了无边无际的畏惧,若不是现在手上还有祝嫣红这个人质,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一刻欠三分再也不敢轻视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的碎空刀叶风,匕首紧紧抵住祝嫣红的脸颊,再也不敢妄动,连话也不多答一句,只盼将军府的援兵赶快来到。

叶风心中暗叹,他虽是料到旁边必有将军府的伏兵,而且隐伏的敌人要想不让自己发现形迹,必然是个高手。可仍是没有料到来的竟然是将军府仅次于水知寒鬼失惊下——将军五指里的中指行云生。

行云生那一剑力量、角度、变化都是绝佳,更是趁烟花乍起祝嫣红接近自己的那一稍纵即逝的时机,加上欠三分窥伺左右,几成必杀之局。幸好自己早对欠三分有所怀疑,时刻防范着任何异动,这才借了敌人的大意一招伤敌,可祝嫣红仍是不可避免地落在欠三分的手上。

叶风缓缓转过身来,面对欠三分,笑道,“不知欠兄是将军府何人,观你行事,必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何必自藏身份,行如此下做的行径?”

欠三分对叶风的冷嘲热讽浑如不觉,“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叶兄过奖了。”

叶风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大悟,“原来是无名指无名,难怪如此了得。竟然能借得神闲帮来五剑山庄翻云覆雨,我若是不杀你,岂不是太对不起神闲帮将要战死的数百兄弟了!”想到老大与一百多神闲帮众必然不能幸免,叶风眼中杀机大起。

欠三分心中一凛,叶风竟然能从自己的一句回话中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刀气直逼而来,庞大的压力几乎让他崩溃。

行云生一面点穴止血疗伤,一面阴恻恻地对化名欠三分的无名道,“只要叶风有点动作,先杀了那个女人。”

叶风大笑,“雷夫人与我有何干?我今日已决意杀你二人,你可听说过叶风会对敌人手软么?”

无名渐渐回复冷静,“若是雷怒知道他心爱的夫人因你而死,不知道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兄弟?”他故意在“兄弟”二字上加重语气,便是要挑起叶风心绪上的波动,想要令叶风有所顾忌。

叶风冷然道,“雷怒生死未卜,我凭什么不能先拿你二人祭刀?”

无名嘿嘿一笑,“我也不杀死祝姑娘,只要在她脸上划上一刀,日后你二人相对时会有什么感觉?”他晚间在后花园中早看出了叶风对祝嫣红的一丝异样,此刻再故意不以“雷夫人”而以“祝姑娘”相称祝嫣红,确是极工心计。

叶风心中踌躇,无名在此拖延时间,分明是想等水知寒等人伏击雷怒成功后再来算计自己,可自己真能对无名匕首下的祝嫣红无动于衷吗?

他知道,他不能!

祝嫣红一直没有说话,亦不见她面上有什么害怕惊恐的神情,只是静静地半倚在无名的怀中,对那柄面颊上的匕首视若无物。

自从嫁与了雷怒,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情就如古井般再也不起一丝波纹,丈夫雷怒整日只知道发展他的野心,纵对他软语温言,可她仍觉得自己只是他的一个女人,一件附庸而已。

对于雷怒来说,她的美丽让他欣赏;她的柔弱让他呵惜;她的气质让他惊艳;她的家室让他骄傲。

或许,一切就仅此而已。

她有时也希望自己是一个武者,只身仗剑,行走天涯。

那样,是不是会让她觉得生命会有趣一些呢?

她不知道,因为,她不是一个武者,亦永远不是。

幸好有了儿子小雷,她才可以放下从未对人说过的心事,安心相夫教子。可现在,儿子不在身旁,丈夫或者已遭横祸,而自己……

她想到丈夫告诉过她:“我不要你落在敌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