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火烧沁水(第2/3页)

谷口两军交战正酣,荆迟麾下一个青年偏将最是骁勇,几次冲入北汉军阵,舍生忘死,全身而回雍军都是大声为他鼓劲,龙庭飞眉头一皱,正要吩咐派人将敌军这个偏将斩了,萧桐匆匆赶来,低声禀道:“将军,让鹿氏兄弟上阵,那个偏将乃是我们的人,他定是有急信要传。”

龙庭飞神色一动,高声道:“伯言、仲天、叔函你们率军上去,一定要把这个偏将给我擒杀。”鹿氏三兄弟早就跃跃欲试,连忙同声应诺,萧桐早已退到一边,在鹿叔函身边说了几句吩咐,鹿叔函眼中寒芒一闪,跟在两位兄长后面出阵而去。

很快三人就冲到了前面,鹿伯言和鹿仲天亲自迎住带军冲杀的荆迟,鹿叔函则是有意无意的带军挡住了那位偏将,敌我两军都道这是北汉军立威之举,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古怪,那偏将举起马槊冲来,人借马势,也是势不可挡,鹿叔函乃是不下于当年先锋将军苏定峦的猛将,冷冷一笑,马槊一挑,那偏将一声惊喝,手中兵刃脱手,鹿叔函一声厉喝,马槊横扫,正好击中那偏将的腰肋,将他扫下马去,但那偏将却不服输,人落马下却是纵身跃起,鹿叔函却举起马槊向下刺去,眼看着就要将那偏将的咽喉刺穿。那偏将凌空翻转,马槊擦过他的面颊,刺入泥土当中,那偏将也是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但是那偏将却一扬手,一柄霜刃飞刀如同流星电闪一般射向鹿叔函面门,鹿叔函闪躲不及,却是张口一咬,将那飞刀截住。就在这一瞬间,那偏将已经被冲上来的雍军救走。

两军混战,处处都是厮杀,但是两人这一番干净利落的交锋仍然让众人看在眼里,两军本都是铁血男儿,最尊重勇士,何况鹿叔函攻得猛烈,那偏将也是矫捷如同灵狐,虽然落败却也没有丢多少面子,所以不论雍军还是北汉军都是同声喝彩。这时,北汉军也已经挽回颜面,两军缠斗已久,眼看着日上中天,双方各自鸣金,都是缓缓退去。

回到北汉军大营,摒退众将,鹿叔函将那枚飞刀交给萧桐,萧桐轻轻旋转刀柄,那刀柄却是中空的,里面塞着一张纸卷,上面写着慢慢的蝇头小字。

“军中传言,楚乡侯旧病复发,已返泽州,齐王决意提前退兵,今日午后开始。”

看完上面的情报,龙庭飞神色忧喜交加,他无声地将纸卷递给林碧,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林碧抬起头道:“若是楚乡侯病发属实,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机会,雍帝和齐王之间全靠此人缓冲和解,楚乡侯卧病,此刻齐王必定心中不安,所以才会加速退兵,这样一来,雍军不免军心不安,行军急躁,我军若想取胜就会容易许多。”

龙庭飞皱眉道:“可是此事很难判断真假,而且雍军加速退兵,我们火攻之策就不免效果差了许多,萧桐,你说这份情报可否属实?”

萧桐恭谨地道:“此人乃是我魔宗旁系弟子,他是北汉人,父母亲族都在晋阳,两年前我军劫掠泽州的时候,血洗了一个村落,属下令其取代了其中一个被杀的村民的身份,两年来从未动用这颗暗子,所以属下相信此人身份绝对不曾泄露。而且他冒险传回的情报事关重大,却是简略粗疏,也符合他的身份,昨日荆迟才和雍军会合,这些事情此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得很详细,此人聪明果敢,若是虚实难辨,是绝不会这样冒险的。”

龙庭飞和林碧都是默默点头,两人四目相对,都是心意已决,龙庭飞起身道:“传令无敌,虽然黑油尚未全部送到,可是也顾不得了,今夜开始火攻,然后我们追袭雍军的时候,不妨散布些流言,就说楚乡侯故意陷害齐王落败,如今又临阵脱逃,到时候雍军必然心乱,说不定李显也会这样想呢。”

夜深人静,沁水之上,千余北汉军都穿了深色夜行衣,轻手轻脚地将一桶桶黑油倒入沁水,夜色深沉,星月无光,幽深的沁水上面盖了厚厚一层黑油,黑油向下游淌去,丝毫没有引起谷中雍军的注意。龙庭飞和林碧站在岸边,两人都是神色凝重,据他们估计,一日之间,雍军至少已经撤走三分之一,若是再不巧被巡夜的雍军发觉河内黑油,那么胜算就更加小了。

段无敌走近两人身边,低声道:“根据水流的速度,大概四更左右可以遍及三十里河道,公主、将军,我们需在那时点火。”

林碧轻轻点头,微微一叹,她在代州虽然也是杀伐决断,但是却多半是刀锋喋血,这种火烧水攻的手段却几乎没有用过,心中未免有些忐忑,毕竟代州英杰,最喜欢光明正大的沙场交锋。龙庭飞却是神色从容,道:“好,希望这一把大火可以烧毁雍军的勇气和信心。”

山谷之中,雍军大帐灯火通明,今日在李显的坚持下,撤走了两万步兵和万余骑兵,李显、荆迟和宣松三人正在彻夜商讨如何撤兵,所以直到深夜仍然没有休息。全然不知沁水中杀机隐藏,水流湍急,今夜风势沿河而下,那些黑油又经过处理,所以并没有刺鼻的气味,因此无人发觉这潜在的危机。

三更天,大雍军营已经几乎没有了声息,除了防守谷口,唯恐北汉军趁夜偷袭的守军之外,所有人都在沉睡,这时候,从一座小帐篷里面走出两人,这两人都穿着青色甲胄,但是营帐旁边的火光映射下,却看出这两人身姿纤弱,原来却是两名女子。这两人正是苏青和她的亲信侍女如月。

苏青多年来出生入死,能够履险如夷,虽然多半凭着武功智谋,可是还有一项长处人所难及,就是对于危险的敏感,有些事情虽然还未发生,甚至端倪还没有显露,苏青往往就能有所警觉,虽然往往只是心中不安甚至心悸,可是却几乎是次次灵验,这也是她能够凭着一个女子之身纵横北汉的关键所在。今夜她半夜便被噩梦惊醒,起来之后发觉浑身都是冷汗,因此立刻唤醒如月,穿上甲胄,走出营帐,虽然不能凭着自己的心绪而示警,但是至少她可以去查一查,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在军营中缓缓行走,巡视的军士见到她都是躬身行礼,苏青一一还礼,心思却是不知飞到何处,她专心致志地四处打量,希望能够找到让自己心生警兆的踪迹。但是她能够感觉到的只有凝重和沉静,心中渐渐涌起一丝焦躁,苏青转身走向沁水,在夜里坐在河边听听水流的呜咽,应该是涤清心中烦恼的最好的法子吧。走到河边,苏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苏青突然一皱眉,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气味,刺鼻而辛辣,她眼中立刻露出冰寒的光芒,目光闪动,渐渐落到了河面上,苏青的脸色突然惨变,想也不想地回身向大帐走去,不能惊惶,不能惊动大营上下,否则黑夜之中会有炸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