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孤城血未干(第2/4页)

杜凌峰喜道:“属下遵命。”说罢拖了那人向楼下走去。

顾元雍吓得冷汗直流,杜凌峰虽然是在殴打责骂那个不恭的长史,可是其余几人的眼光明明在自己身上打转,分明是杀鸡儆猴的意思。眼看着得力的下属官员被那个嚣张跋扈的雍军军士凌辱,顾元雍心中生出屈辱之感,恨不得也将这些人大骂一通,然后让裴云下令将自己拖出去斩首,这也算是为国尽忠了。他面上神色一阵青,一阵红,自然被裴云看在眼里,但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威慑楚州官员,让他们不敢反抗才是,所以他装作没有看见顾元雍的面色,南楚在淮东的高级官员都是南楚世家子弟,就是请降,也是绝对靠不住的,裴云只等攻下广陵之后,就要清洗淮东,将之作为大雍进攻南楚的前线,现在不过是暂时隐忍罢了。

过了一日,裴云留下卫平带着五千人镇守楚州,自己率着大军会合何郢部向广陵而去,与此同时,成功夺取泗州的张文秀部,也向广陵会合。

广陵是扬州的最后一道门户,此地本来属于扬州管辖,而扬州古称广陵,东晋末年,此地设县天长,后改广陵为扬州,改天长为广陵,到如今已经有数十年,人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叫法。将广陵当作扬州北面的屏障,夺取广陵,扬州就可一举而下,所以南楚在此地设立了广陵大营。

广陵大营的副将蔡临虽然也是尚维钧一系,可是此人倒是生性正直,他是尚维钧的外甥,若非是和尚维钧不合,只怕这淮东主将的位子也不会落到骆娄真身上,所以骆娄真对其敬而远之,将广陵大营交到他手上便不闻不问,蔡临练兵颇有独到之处,约束士卒,从不扰民,还多有扶危济困之举,所以在广陵一带声名极好,楚州大营和泗州大营溃败之后,都有不少残军逃到广陵,被他收入营中,整顿之后,倒也有三万多人。他将军情上报建业之后,便领军进驻广陵城,他心里有数,若想正面对抗雍军,必然是惨败之局,所以准备依靠广陵城抵挡雍军的攻势。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裴云,只盼着能够守到南楚援军到来。

十月九日,裴云大军到达广陵,十万雍军陈兵广陵城下,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雍军的大营犄角相连,气度森严,只是望去就已令人生出不能取胜之感。蔡临指着雍军大营道:“若是广陵失守,雍军便可以长驱直入扬州,威胁京口、建业,尔等若不戮力苦战,淮东军威名尽丧,本将军已经呈书建业,向尚相和陆大将军求援,我们只需守个十天半月,就可等到援军,诸君可肯效死。”广陵大营将士都是深受蔡临恩泽,闻言都是高声道:“愿为将军效死。”

啸声远扬,城下雍军听得清清楚楚,裴云一皱眉,对身后的何郢、张文秀道:“看来广陵城不好攻取啊!”何文秀是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将领,他朗声笑道:“将军何必挂虑,广陵纵然难攻,还能挡住我大雍铁骑么?”众将士也都高声道:“请将军下令攻城,不克广陵,誓不为人。”

裴云闻言挥鞭指着广陵城道:“既然如此,何郢,你这次尚未立下战功,就让你先上如何?”

何郢大喜,一路上裴云抢着做了先锋,反而是他只能带着大路人马跟在后面,早已求战心切,闻言他凛然尊令,策马向军前走去,不多时,号角声鸣,雍军的第一波攻城开始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攻,就是整整半个月。

蔡临在广陵可谓甚得民心,他又不似骆娄真那般无能懈怠,这些年来备战充分,广陵城内的粮草辎重十分充足,在他的率领下,广陵城毫不动摇地撑了半个月,城上城下,皆是一片狼藉,雍军的投石车、箭楼不知道损坏了多少,南楚军不知道射出了多少箭矢,泼下了多少沸油金水,滚石檑木更是数不胜数,到了后来,靠近城墙的房屋皆被拆毁,石头木料都用来守城了。雍军几次派出敢死队攻上城去,都没有成功。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十月十九日,裴云派出了所有的白衣营侍卫,整整十六人带着三百敢死勇士登城,蔡临带着亲卫亲自迎敌,苦战半日,若非是从广陵城东的高邮湖上突然来了援军,只怕广陵城已经失守,这场恶战,白衣营死了两人,三百勇士无一生还,蔡临身边的亲卫也死伤殆尽。可是落日余晖下,浴血的广陵城仍然屹立不倒。

裴云的神情有些冰寒,虽然并没有准备几日就攻下广陵,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是太不利了,必须要随时都可以结束此战才行。杜凌峰神色疲惫地走了过来,他虽然年轻,但是武功在白衣营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两人又是师叔师侄的关系,所以裴云对他十分关切,见他浑身是血,裴云皱眉问道:“怎么样,伤重不重?”

杜凌峰道:“我只是挨了两刀,没有伤到筋骨,可惜了这些兄弟,蔡临身边的亲卫武功高明得很,当初骆娄真身边的亲卫要是这样高明,只怕师叔和我都会葬送在楚州大营。”

裴云叹息道:“建业蔡氏在南楚是有名的世家,自然是有些高手护卫的,蔡临又是蔡氏嫡子,也难怪如此。”

杜凌峰道:“将军,高邮守军居然有胆量前来救援广陵,是不是南楚的援军已经准备过江了。”

裴云摇头道:“司闻曹传来的消息,现在陆灿正在建业要求接管淮东军权,尚维钧仍然推辞不肯。”

杜凌峰愕然道:“尚维钧难道不知道现在淮东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么?”

裴云笑道:“这件事情倒是有些蹊跷,似乎有人截断了淮东和建业的消息往来,广陵的求援书根本就没有到达建业。”

杜凌峰茫然,但是他很快就将此事置之脑后,道:“师叔,那么现在怎么办,高邮守军竟然敢出城作战?”

裴云正欲答他,一个斥候过来禀报道:“将军,已经探查清楚那些人不是高邮守军,而是高邮湖水匪,首领名叫官枫,此人水性过人,在高邮首屈一指,因为抗拒骆娄真强征粮饷才被迫入湖为匪,平素劫富济贫,深得高邮民心,不过他和广陵大营蔡临是生死之交,若非是蔡临缓颊,只怕骆娄真早就调动水军来清剿高邮湖了,今日正是他率了部众救援广陵。”

裴云笑道:“此人倒也讲义气,只可惜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何郢,你明日去取高邮,凌峰,去楚州传我军令,调一营水军到高邮待命,到时在水军护翼下,何郢渡水袭取广陵东侧,促不及防之下,广陵旦夕可破。”

众将轰然领命,十月二十日,何郢袭取高邮,十月二十一日,一营水军到了高邮湖,原本在攻取扬州之前是不准备使用水军的,所以水军是在楚州洪泽湖待命的,如今情形有变,只好调一营水军到高邮湖对付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