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喋血之争

第二日早晨,李四标受邀去左近一个老朋友家里作客,带了女儿和张磊同去。赵观不愿多见武林人物,便找借口留下。驻守在坛内的辛武帮众一早去买了烧饼油条,唤他去吃,赵观便和七八个帮众围坐吃早饭,闲聊起来,帮众都说彭威为人正派,素有威望,定会选上坛主,甚是兴奋。

晨时才过,却见一个辛武帮众匆匆奔入香坛,大叫:“彭大哥……彭大哥被人害了!”坛中兄弟俱都大惊失色,齐声询问详细,才知彭威昨夜遭人暗杀,死在床上。众人一齐赶去彭家,见彭威身上被砍了十七八刀,全身是血,死状甚惨,帮中弟兄见了,都跪倒在他尸身前,痛哭失声。

彭威的第二把手名叫郭浅川,此时也闻讯赶来,见到彭威的尸体,大哭骂道:“是哪个狗崽子下的手?”问起彭威的家人,都说昨夜没见人闯进来。

赵观和彭威没甚么交情,只知他是个耿直的汉子,见他惨死,也不由得难过,暗想:“这定是他妈的林小超他们下的手。”人同此心,彭威的手下都纷纷道:“还会有谁,定是天杀的章万庆下的手!他们自知无法取胜,才出此下作手段!”此时众人以郭浅川为首,郭浅川当即大声道:“兄弟们,我们就去向姓章的讨回个公道!”众人悲愤难已,齐道:“正是!去为彭大哥报仇!”三十余人拿了兵刃刀棍,便往章万庆的香坛奔去。

赵观皱起眉头,并未跟上,心道:“我们手上毫无证据,如此跑去问罪,定然讨不了好去。”便走上前细细查看。这时又有三五个兄弟赶到,看见彭威的尸身,都是义愤填膺,嚷着要去找章万庆算账。赵观向众人道:“先别急!你们瞧,香主的致命伤是在背后,身下的床铺被利刃刺穿。想是贼人是躲在床底下,趁彭香主熟睡后,用刀刺穿床铺杀人。”众人见了,都点头称是。

赵观道:“这人既躲在床下一段时间,或许留下了些事物。请哪位兄弟下去看看?”一个名叫方平的瘦小帮众便即钻入床底,搜索一阵,取出一小片衣服,想是那人逃脱时被床底的钉子钩下的,外加几茎淡黄色的胡须。一个弟兄指着那胡须叫道:“大家看这胡须的颜色,是秦胡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破口大骂,方平怒道:“果真是章万庆!这秦胡子是个西域胡人混种,须色淡黄,甚是少见,这胡须显然是他留下的。秦胡子是章万庆的亲近手下,他出手暗杀彭威,自是受了章万庆的指使。”

赵观见众人群情激愤,抢着向门外奔去,劝阻不得,只伸手拉住了两人,说道:“两位兄弟,慢来,我有事请你帮忙。”那两人道:“怎么?”赵观对一人道:“烦你立即去寻李四爷,报告此事,请他即刻返回主持大局。”那人匆匆去了。另一人便是刚才爬入床底的方平。赵观道:“方兄弟,请你带上那块布,我们去抓秦胡子。”方平一呆,跟着赵观出门而去。

赵观猜想秦胡子此时一定已躲了起来,当下来到城里的花街赌巷,让方平在巷口等候,自己悄悄闪入一间百花门属下的妓院。他一进门,青竹新收的门人荷风立时迎上,请问门主有何指示。赵观请她查访一个淡黄胡子的行踪,荷风道:“这不难,我即刻要人去查。”过了不到一盏茶时分,便有人传话回来,说在城外的净土庙见到这么一个人,赵观便带了方平往净土庙去。

方平甚是惊奇,问道:“江大哥,你怎知道他躲在净土庙里?”赵观道:“你别多问。我们快去抓了人,再请四爷主持公道。郭二哥他们这般跑去,绝对讨不了好去。”

二人赶到净土庙,直闯后进单房,一间间搜去,果见一间房中坐了个黄色胡子的大汉,方平叫道:“就是他了!”拿起手中布块,果然与秦胡子身上穿的衣服一样。秦胡子脸色一变,拔出单刀向赵观砍去。赵观左手挥处,秦胡子右腕如被火炙,单刀脱手,坐倒在地,骂道:“邪门!”

方平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喝道:“你昨夜干下的好事,自己招了罢!”秦胡子犹自口硬,说道:“我干了甚么?你胡乱抓人,章大哥不会饶你!”方平道:“我们在彭大哥床底下找到你的衣服胡子,你昨夜躲在彭大哥床下刺杀大哥,还敢抵赖?”秦胡子脸色一变,说道:“我……我……哪有此事?”

赵观摇头道:“姓章的想将罪过全推到你一人头上,自己撇清,半点义气也不顾,你何必再回护他?方平,四爷交代咱们便宜行事,残杀兄弟,依帮规是死罪吧?不用多说,杀了便是。”秦胡子一听,登时吓得冷汗直流,忙道:“且慢,我……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赵观道:“奉谁的命?”秦胡子支吾一阵,才道:“是咱坛主的意思,我自己哪里有主意?”方平怒道:“哼,我们早知是章万庆派你出来的。走!去四爷面前说话。”

二人押了秦胡子回南昌,辛武坛那去传话的辛武兄弟匆匆跑来,气急败坏地道:“四爷和朋友去城外跑马了,一时找不到人。郭二哥和一群兄弟已被姓章的抓住,说他们犯上作乱,要立即以帮规处死。”方平又惊又怒,手足无措,只能转向赵观,急道:“江大哥,这可怎么是好?”赵观皱起眉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瞧瞧,好歹保住众兄弟的性命再说。”

赵观和方平便押着秦胡子赶到章万庆香坛门口,十多个章派手下上来喝问拦阻,赵观道:“四爷遣我来,找章香主有要紧事。”一个汉子道:“章大哥忙,没空见你。”赵观恼了,喝道:“他妈的,有空没空都得见。给我让开!”随手抓起一枝木棍,将众人打得七零八落,直闯入内厅。但见章万庆和一众弟兄正饮酒谈笑,一旁郭浅川等三十来人靠墙而立,手脚皆被粗绳绑住,个个浑身是血,有两个横躺在地,看来是不活的了。

赵观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姓章的,你派人暗杀彭威,还打杀他的兄弟,未免太过分了吧?”

章万庆眯眼望向他,笑道:“啧啧啧,我说是谁,原来是四爷身边的兔儿爷。我说小兔儿,快过来陪老子开心,顺便割点兔腿肉给老子下酒!”

众人都轰笑起来。却见人影一闪,赵观已快捷无伦地欺上前去,抓住了章万庆的衣领,挥手便给他一个耳光,登时打落他七八枚牙齿。他最忌人家叫他兔儿爷,大怒之下,出手更不留情,左手揪住章万庆的脖子,右手拔出他腰间朴刀,察地一声砍在桌上,冷冷地道:“干么你不割下大腿肉,给我下酒?”

屋中众人见此变故,都惊呆了,霎时静得鸦雀无声。章万庆的手下纷纷抽出兵刃,上前喝道:“兀那小子,快放开我大哥!”